從小到大,父母工作忙碌,是外公外婆看着他長大的。外公最是慈祥,小時候他玩鬧,外婆追着他打,都是外公笑着護他。外公是一名人民老教師,空閑時間還會教導他的學業。他的一手好字,便是在跟外公身邊練出來的。
可以說,除了母親,外公外婆便是他最親近的人。
夜漸深了,紅色燈牌驟然熄滅,從搶救室裡走出兩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徐慧安連忙走上前,焦急問道:“醫生,怎麼樣了?”
兩名醫生對視一眼,其中一名醫生摘下了口罩,斟酌着開口:“病人是突發心梗,我們已經盡力搶救,但很遺憾,病人于九點五十五分去世。”
兩人微彎了下腰,“節哀順變。”
乍聽見這消息,徐慧安猛地向後踉跄一步,一個沒站穩朝後倒去。陳翊南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
徐慧安哭着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慈生他不可能走的……他隻是睡着了。南南,你說是不是?你告訴外婆,你的外公隻是睡着了,對不對?”
她的手死死抓着陳翊南的胳膊搖晃,他半蹲着扶住徐慧安,眼底已然泛起紅意,内心像針紮一樣痛苦。
“南南,扶着你外婆先去休息,這裡有我處理。”陳紹在旁邊說道。
陳翊南先一步帶着徐慧安回了明月灣,外婆歲數大了,經了今天這一遭,身子骨早就支撐不住了。剛才又哭了那麼久,現下已經筋疲力盡,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他将客廳的燈光全部熄滅,轉身走進了卧室。東面牆上還挂着宋慈生親手寫下的一幅字:天道酬勤。
看着這幅字,他忽地想起些什麼。陳翊南走出卧室進了書房,他拉開紅色棗木書桌前的抽屜,裡面靜靜放着一封信。
前幾日,他來看外公時,偶然碰見他急匆匆地将什麼東西放進了抽屜,當時他未起疑,便沒多問。
此刻,他看着這封信,心下卻有些不敢打開。仿佛打開了,就證明外公去世已成為了一個既定的事實。
夜涼如水,他在書房裡站了許久,才慢慢伸手打開了信封。
【南南,聰明如你。想必你看到寫封信時,我就已經不在了。
我的身體狀況隻有我最清楚,時至今日,我老頭子也沒什麼放不下的事情。唯獨兩人最是不舍,一是你外婆慧安,二就是你了。南南,往後的日子就要你替我多多照顧你外婆了,人的命數天定,勸她不要太過傷懷,日子還是要好好過下去。
因為你母親的事情,外公一直知道你想要學醫。我記得清楚,那天你收到了國外知名醫學院的offer,興沖沖地跑過來和我說時有多開心,外公也為你開心,我家南南打小就優秀懂事,想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成。
所以南南,外公想和你說,想去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要管旁人。人生短暫,外公永遠支持你追求自己的夢想,哪怕是你母親如今還依舊在世,也一定會支持你。
隻可惜,外公的身體不好,隻怕是等不到見你娶妻生子了。若是可以,就領着你喜歡的姑娘去我墓前陪我說說話,也算是聊我一樁心願了。
南南,今後的路外公不能陪你走了。隻願我們南南未來,平安康健,幸福一生。】
強撐了一晚上的人,終是在此時哭出了聲,他抱着信紙,将最脆弱的一面留給了寂靜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