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僵持沒有持續很久,外面傳來了扣門聲,以及沉靜的詢問:“殿下,大公子來了。”
宮循霧後退了一步與床拉開距離,他轉身走到連接堂屋的雕花隔斷下,與走進來行禮的葉元深點頭:“免禮。”
相較于敢偷進貢翡翠并且畫餅給自己打镯子的二哥葉淩深,葉妜深在見到沉穩的葉元深時頓覺安全了不少。
他窩回枕頭裡,傷痛和驚吓讓他有些疲倦。
“幼弟正在養傷,屋裡藥味重,不如請殿下移步前院花廳落座。”葉元深提議的很平和。
宮循霧并未接話,而是說:“扶儀,你手中所提何物?”
“回殿下,是南诏進貢的翡翠。”葉元深再次跪下:“請殿下恕罪。”
見此情景葉淩深閉了閉眼,隻能恭敬跪好,額頭伏在地上。
葉妜深目瞪口呆的側枕在枕頭上,看見宮循霧點點頭,伸手接過錦布裹着的東西,也沒有要檢查的意思,他對葉淩深說:“你兄長了解你。”
從葉妜深的角度能看見葉淩深臉部肌肉緊了緊,他在咬牙。
宮循霧拒絕了葉元深喝茶的邀請,隻給葉淩深留下一句好自為之。
葉妜深最壞的設想沒有發生,長兄将人送出去後,他擡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葉淩深,忍不住躍躍欲試:“你也會挨家法嗎?”
“不會。”葉淩深手撐着膝起身,“我不像你,我該懂的都懂了,家法能教小孩做大人,不能教大人安身。”
葉妜深目光追随着他直起腰杆,垂吊的燭台将他的陰影逐漸拉的高大,直到門被去而複返的葉元深緩緩推開。
他仍然平和端莊,燭光搖曳在他的雙眸中,“葉淩深。”
“在。”葉淩深笑的沒皮沒臉。
“多說無益。”葉元深走上前:“你執意犯渾我不幹涉。但别讓母親難做人。”
葉淩深收斂笑容,點頭:“聽兄長的。”
氣氛沉默,葉妜深目光被他們之間的對峙吸引,按照思維慣性,葉妜深在他們之間極力搜尋親情破裂的痕迹,但是并沒有。
葉元深的神色堪稱寬容,而葉淩深的臉上也沒有對兄長的不滿。
作為一個孤兒,葉妜深太過于感興趣他們之間微妙的氛圍,而顯得過分好奇。
夜間昏暗,下-身又有傷,他像條怯懦的小蛇一樣探着上半身,以至于葉元深無法忽視他強烈的存在感。
“很希望你的兄長們打起來?”葉元深伸出一隻手壓在葉妜深的肩膀上。
“唔…”葉妜深安靜的趴回自己的被窩:“也沒有。”
葉淩深輕輕笑了一聲,引來葉元深不滿的目光。
葉妜深完全對這樣的感情着迷了,笑出聲難道要比偷了進貢的翡翠更嚴重嗎?
他把葉元深的反應理解成親情的包容和嬌嗔,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忍不住想要得到這樣的感情。
葉元深被他的目光盯的生出疑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拍了兩下:“死者不可複生,來者猶可救也。妜妜,你會聽話的,是不是?”
眼眸晶亮,面龐精緻。即便朝夕輕易可見,葉元深還是覺得弟弟漂亮的太不可思議。
“是,我會聽話。”葉妜深很鄭重也很迫切的回答,像是在表達自己的忠誠和順從。
他的反應反而讓兩位兄長陷入懷疑,按照弟弟以往的性子,不應該是這種展開。
無畏而強烈的反駁才符合原著葉妜深天真赤誠的性子,他聰慧的認識了一個家族的運行法則,所有人都需要為了共同的榮耀得以延續,而犧牲一部分自我。但他不夠成熟,或者說還不能順從這樣的命運。他仍信奉隻忠于本心的格言。
沉默片刻,葉元深摸了摸他的頭發,要離開的轉身動作到了一半又停下,叮囑他:“近期盡量躲避祁王,更不要與他單獨相處。”
葉淩深問:“你的意思是…”
葉元深沒說什麼。
“也是。”葉淩深慵懶的窩進軟椅,有些不虞道:“仗着自己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祁王連宮宴都要借故早退,平常正面碰上就肯點個頭,偏偏拷問起三妜來了,再矜持孤高也不過是個男人。”
“你在記恨祁王識破你偷竊翡翠?”葉元深淡淡看他。
葉淩深絲毫不覺羞恥:“先皇疼愛的老來子,小皇上兩旬的幼弟,比如今太子還小上兩歲,沒經曆一天被兄長視作眼中釘的日子,如今在一衆親王中地位最尊,我嫉妒他命好。”
他說完不屑的白了一眼空氣,餘光發現葉妜深在蹙眉。
葉元深也注意到了,溫和的詢問:“怎麼了?”
這兩日被冷落的滋味又被喚起,葉妜深情緒大起大落,忽然洩露出一點脾氣:“你們在說他對我有想法!”
葉元深嘴角浮現出笑意,說不清是安撫的太敷衍,還是幹脆就在惹火,“我明明講的很隐晦。”
“他把你當笨蛋,以為你聽不懂。”葉淩深火上澆油。
又被葉元深禍水東引:“是你偏偏多嘴多舌。”
兩天沒有人來關心探望他,他有這麼多人血緣親人,居然都不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