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妜深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一時在從前的世界,一時又回到現在的世界,他總是穿着不同于周遭的衣裳,好像融不進任何一個地方,總是被排斥,無法被接納。
最後一個夢境是他穿着與現代醫院不符的古服,小心的躲在銀白的遮光窗簾後面,看見自己帶着呼吸機躺在病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以為自己在車禍中死去,前些日子不過是瀕死時的混亂幻想。
他緊緊盯着心電監護儀,等待着那條波折的人生在下一刻拉直——
有人推門進來,他連忙縮回窗簾,一個穿着襯衫牛仔褲的高挑男生走進來,他在床頭桌前坐下,拿出電腦寫自己的論文。
床上的葉妜深睫毛顫動醒過來,男生看向他,眼睛閃過驚豔之色,不過片刻他便冷靜下來,垂眸有些躲閃的說:“你好,我是你同校的學長,報名來當照顧你的志願者,接下來一周…接下來我會照顧你到痊愈。”
男生做出主動握手的姿勢,床上的“葉妜深”驚恐的看着他,他的呼吸逐漸混亂,男生回過神後連忙按鈴喊護士,“葉妜深”在護士到來前顫抖的發出聲音:“你是何人?我如今身在何處?”
葉妜深意識到了什麼,他正要發出聲音便猛地失重下墜,扯的窗簾搖晃。
他驚叫一聲睜開眼睛,一隻幹燥溫暖的手掌捧起他的腦袋擡高,葉妜深發現自己躺在了宮循霧的腿上。
宮循霧看上去也很狼狽,前襟有些亂了,像被誰撕扯過,葉妜深有點懷疑誰敢對祁王圖謀不軌,便聽到旁邊有人說:“妜公子是做了噩夢?您方才扯了祁王殿下的衣裳…”
葉妜深:“…”
夢裡的情形開始一幕幕在腦中放映,葉妜深有點感傷。
“無妨。”宮循霧抹了抹他眼角冒出來的淚珠,反而越擦越多。
他沒想到這麼大的人還會哭,想哄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就這麼抱在腿上頓時覺得有點進退兩難。
若是能遵循本能哄一哄…宮循霧深吸一口氣:“哭什麼?”
葉妜深一骨碌爬起來,屈膝坐在床上,臉埋在膝頭好半天。
此處是四皇子府前院的小廂房,日頭已經偏西,大部分來客都已經離開,外面也是靜悄悄的。
屋子裡隻有宮循霧和幾個侍從模樣的人,他們看着祁王殿下被人扯衣裳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出,沒成想祁王還挺好脾氣。
宮循霧站在床邊腳踏上,過了一會兒葉妜深擡起頭,跟剛才情緒化的樣子一對比,此時簡直是可以誇獎的乖,獨立擦了擦眼淚,然後問道:“這是哪裡?”
一個清秀的年輕男人走上前,将一杯梅子蜂蜜茶遞給他潤喉。
葉妜深喝了半杯還回去,對他說謝謝,男人有點臉紅的退到一旁。
“此處是供客人休息的廂房。”府上的侍從見宮循霧沒有回答的意思,便小聲告訴他。
還沒等葉妜深做出反應,宮盛胤已經快步進來,“蟄容,你怎麼樣?”
蟄容是“葉妜深”的小字,乍一聽他根本不記得,還是看宮盛胤直勾勾望着他才反應過來:“我沒事,我就是喝醉了。”
原本宮盛胤是要留下,但宮循霧随口讓他出去同他們喝酒,連葉妜深的親二哥葉淩深都沒把醉酒當回事,同幾個皇子和沒走的小輩親戚又擺了一桌觥籌交錯,宮盛胤沒道理耗着不走,更何況他不想得罪這位地位尊貴的親皇叔。
他留下自己人在這裡照顧,授意他及時去告訴自己葉妜深的情況。
葉淩深和幾個皇子緊随其後,看他喝的紅光滿面,分明沒把醉酒當回事。
“你還行吧?”葉淩深把他拉到床邊摸了下額頭,又把他壓在臉上的碎發順到耳後,揉了揉他臉上壓出來的紅印,然後嘲笑他:“多大的酒量一杯接一杯?”
宮栩胤作為東家也上前關懷兩句,宮循霧在旁邊不笑也不說話,存在感太強烈,他有眼色的退開,目光掃過某處忽然一頓,轉而笑出來。
“哎,五弟這是你的人?”他問的有些含混。
葉妜深下意識也看過去,是方才好心給他蜂蜜水的年輕男人。
男人面容清秀,氣質溫和帶着點怯懦,連葉妜深都覺得他跟自己有說不出的相像,要說哪裡不同便是眉眼。
宮盛胤介紹的很正式:“這是我乳母的兒子柳輕盈,兒時便認識了。”
柳輕盈,原文裡的主角受,作為葉妜深的替身受了不小的輕傷。
知道原文劇情,雖然不是本人,但接替原來“葉妜深”的身份,他面對柳輕盈帶着一點天然的愧疚。
柳輕盈聽到宮盛胤的介紹有點驚訝,像是不太習慣自己的名字被一衆皇子聽見,他低下頭有些臉紅。
别人果真也在打量他,三皇子也發現了什麼,開口道:“你們細看看。”
宮盛胤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時便說:“他長的是有些像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