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傳信讓郡主進宮,回家時帶着宮裡的消息,皇上讓葉淩深任宗正寺少卿。
原本葉淩深是正五品戶部左曹侍郎,靠的是父親的蔭封和母親的面子,比不得兄長葉元深憑真本事科考入仕。
因為行事作風太不符合官場推崇的士大夫形象,被告了幾次小狀,皇上把他貶到了六品太府寺少卿,算是小懲大誡。
葉家看的明白,葉淩深不是為官做宰的心性,更無官運,有葉元深撐起葉家門楣他們便知足了。
但葉淩深在太府寺椅子還沒坐熱,就因為喝大酒被人寫奏折彈劾,皇上也不能一味包庇,把他扔到了南诏。
顯然也是太後和皇上商議後的結果,吓唬吓唬葉淩深的脾氣,也是對葉家點到為止的警告,等到皇上消氣了,随便找個護送貢品的由頭把人調回來。
可葉淩深不争氣,護送貢品本是一件坐轎子回京就算圓滿完成的容易事,偏偏眼皮子淺偷了貢品翡翠,若不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這會兒他應該還在流放的路上。
如今葉家對他的期待就是好好活着,除此之外别無他求。
萬萬沒想到皇上還肯給他機會,連葉淩深本人都覺得有點受寵若驚了。
反觀郡主面色憂愁:“太後娘娘說,是祁王給她請安時提起此事。近來反常,五殿下借小事登門,祁王又給你謀營生…”
“母親。”葉淩深不以為意,端起茶杯煞有介事的吹了吹不存在浮葉,臉上的得意之色都要藏不住了,忘形的說:“這有何反常?我倒覺得是那日在山上巧遇,祁王殿下欣賞我的為人,便提拔了我。哎…這祁王殿下可真是個大好人。”
郡主揉了揉眉心:“滾出去!”
葉淩深嘁了一聲,站起身才一怔:“三妜,你什麼時候來的?”
葉妜深臉色蒼白,腳跟貼着門檻站着,手搭在門框上,看不出來是随意的動作,還是靠着門框才強撐沒有倒下。
宮循霧給葉淩深安排了官職,哪裡是什麼欣賞,分明就是拉他去當人質。
但葉妜深又沒有立場立場讓葉淩深拒絕,憑什麼?憑他一面之詞?
“恭喜。”葉妜深轉身出去,被葉淩深從身後抓住了一邊肩膀。
葉淩深把他扳回來面對面,似笑非笑的問他:“瞧你苦大仇深的樣子,可不像是真心恭喜我?”
葉妜深迎着他的目光微笑:“我瞧你也不像有多開心。”他壓低了一點聲音,湊在葉淩深耳邊說:“你好像隻是為了嘲笑看父親母親的憂慮。”
“那你是為了我難過嗎?”葉淩深與他并肩往外走。
葉妜深幾乎就要讨好的承認了,但稍微猶豫了一下。
葉淩深已經得到了他的答案,笑了笑:“正因如此,我才喜歡你的性子。”
到了兩人要分開各回各院的岔路,葉淩深停下來問他:“你若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與我說說。”
這樣的話似乎很讓他難為情,還沒等到葉妜深的回答,他自己先扶着腰誇張的幹嘔了一聲:“葉大元是怎麼說出那些酸了吧唧的話的?”
葉妜深很認真的思索了一下:“以再說吧。”
但不是現在,因為不久前葉家上下還對他“被追殺”的說法不以為然,他不想再被葉淩深笑話一次,葉淩深的嘴巴太氣人。
葉淩深卻是真的有點驚訝,他就是随口問了一下,畢竟在他心中葉妜深得父母兄長寵愛,在外也不缺殷勤示好,還沒弱冠的悠閑年紀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心事?沒想到葉妜深還真有。
大雨連夜,葉妜深一整晚都沒有睡好,甚至天快亮時被噩夢驚醒。
他上午起來喝了安神湯,下午湧上倦意,睡了兩個時辰醒來,剛好葉元深下值回家,帶回來了一個消息:杜汝湘的屍-身找到了。
昨夜大雨南郊山石滾落,有農戶發現石頭下壓着個人,旁邊還有個官帽。
農戶是個實在人,先是把石頭掀開,把人挪出來檢查有無生命迹象,然後才報的官。
葉妜深聽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葉元深還當他是膽小不敢聽見這些,把人攏住拍了拍。
葉元深安慰他:“知道你于心不忍,但天災人禍最無情,誰能料到他失蹤這麼多天是在山郊,聖上覺得奇怪,但明面上總歸沒有再查,已經被他家裡擡回去下葬了。”
葉妜深不敢問太多引起懷疑,翌日以送衣裳為由又去了一趟祁王府。
他也不确定宮循霧是否在宮外,等敲開了門,門房小厮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時,他才有些小聲的說:“宮…祁王殿下此時在府上還是宮中?”
“是葉家的三公子啊,冷不防小人眼拙,殿下昨日宿在宮中,說不好今日回不回來,不如您先進來,等上半個時辰?”門房小厮讓到一邊,很恭敬的等他進來。
葉妜深猶豫了一下,跟小厮進去,之前伺候他洗漱的若琊快步跑出來,到跟前了差點沒刹住,小心翼翼的對他笑笑:“妜公子,您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