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最盛的陽光西去,最先醒來的是柳輕盈,他迷茫的看着日落金山,感覺自己渾身虛脫,像是酣暢淋漓的酒宴過後,宿醉的餘韻灌-滿全身。
葉妜深柔軟的窩在他懷裡瑟瑟發抖,柳輕盈猛地清醒過來,終于發現他們吃野果中毒了。
他連忙把葉妜深從水裡撈出來,葉妜深的臉頰正不自然的泛紅,額頭熱的讓人擔心。
柳輕盈把他扶起來,拍了拍他的濕潤的臉,發現葉妜深在小聲啜泣,夢呓道:“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妜公子,妜公子,妜公子您快醒醒…”柳輕盈晃了晃他的肩膀。
葉妜深緩緩睜開眼睛,四目相對都沉默了一瞬,然後陷入難言的尴尬。
“我知道。”葉妜深聲音有些沙啞:“我們是不是中毒了?”
柳輕盈點點頭:“嗯。”
兩人目光躲閃,又在偷看對方時措不及防的視線交彙,于是再也忍不住紛紛偏過頭大笑起來。
那些手舞足蹈的滑稽畫面還在他們腦袋裡一段一段的回放,各種條件造成的對立局面,都在大笑中釋然。
柳輕盈說:“快回去吧,您起熱了。”
“我們也算共患難了,就别這麼客氣了,如果你願意,你喚我蟄容,你呢?”
“我沒有小字。”柳輕盈又有點失落,不自覺目光躲閃。
葉妜深想了想:“原本想給你取個小字,但我覺得你的名字更好,輕盈,我希望你真的身心輕盈。”
“那便借妜公子…借蟄容吉言。”柳輕盈越說聲音越小,他攙扶葉妜深起身,兩個人相互扶持着原路返回。
回去的時候又遇到那棵紅彤彤的果樹,在樹附近找到了葉妜深脫掉的衣裳,随意裹上衣服後,兩人都撿了幾個果子,想回去打聽打聽是什麼。
因為來的時候葉妜深帶路,折返時便有些不确定,太陽落山後天色昏暗的特别快,葉妜深上一世都生活在人群聚集的區域,對荒山野嶺本能的有恐懼。
更何況上一回與葉淩深出來打獵還遇到了放火燒房子的殺手,他們走走停停,經常要猶豫一下走那條路。
眼見還沒有回去,都有些暗自緊張,腦袋總像是往某個方向偏墜,葉妜深擡起頭緩解頭痛,視線投向一望無際的天空,星月璀璨,閃耀着浪漫的光暈。
葉妜深戳了戳柳輕盈的手臂,輕聲說:“你看。”
柳輕盈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兩人都在被夜空美到失語。
森林裡有小型動物行動發出聲音,聽聲音辨别不算龐大,因此都沒有在意。
直到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們在看什麼?”
兩個人低下頭,脖頸都有些酸,葉妜深在看到宮循霧的那一刻有種心落回肚子裡的踏實和感動。
方才找不到回來的路,葉妜深雖然心中不安但沒敢表現出來,他習慣做出冷淡的表象,假裝自己對一切都胸有成竹,既防止自己陷入自棄的情緒,也怕這種情緒傳染給柳輕盈。
現在見到宮循霧了,葉妜深才沒忍住流露出一點激動,他對柳輕盈說:“我們終于找回來了。”
柳輕盈也難掩激動,緊緊抓住了葉妜深的手。
宮循霧看着他們交握的兩隻手,苦尋了一日的擔憂化作惱火,神情陰鸷的走上去,捉住了葉妜深的手腕扯到自己這邊。
“不是你們找回來了,是我找到了你。”有強烈的不對勁催使宮循霧想要辯斥什麼,話到嘴邊又覺得無力。
他選擇性遺忘了一些不那麼占理的環節,隻覺得要被葉妜深這個笨蛋氣死了,滿山亂走還找不回來,明明都行過周公之禮卻還在外面拈花惹草水性楊花,深更半夜與人手牽着手看浪漫星河,簡直是棄他于不顧,不道德,不義氣,不衷情!
葉妜深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與宮循霧的事,比起名譽,他更擔心有人驚異他們兩人走到一起,以至于查出他迫不得已殺過人的事,主要是他說正當防衛也沒有人會信,況且他已經錯過了最佳坦白時間。
想到這一點,他就有些怨恨宮循霧趁他精神脆弱時鬼話連篇蠱惑他。
不遠處已經隐約有呼喚他們的聲音,也不知找了他們多久。
葉妜深在短暫的時間裡經曆了咬牙切齒和歸于平靜的轉換,他對柳輕盈說:“你快回去吧,否則五殿下要擔心了。”否則宮循霧要說出點什麼我就完蛋了。
柳輕盈點點頭:“那我…小人告退。”
“路上小心。”葉妜深提醒他。
柳輕盈小跑離開,宮循霧一把捏住葉妜深的臉。
從前宮循霧對别人再冷漠不好接近,但至少他會給葉妜深隐隐傳達一些可以溝通商量的信号。
當時當刻的宮循霧面色陰鸷到了極點,眼神裡甚至有兇意若隐若現,他盯着葉妜深,極不滿道:“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