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走了,船頭隻剩三人迎風而立。
紫茶扶着公主,等着天師一道下船,等了好一陣,他居然轉身,往畫舫裡面去了。
“這,怎麼……”紫茶沒了剛才那番咄咄逼人的口才,明明說好要送公主回宮,天師居然不下船。她居然也無話可說,而是莫名其妙猜到了一個理由。
“公主,此處風大,我們也先進去。”紫茶見天師走遠了,确定他真沒打算下船,便扶着奚華走進艙中。畫舫又慢慢離岸。
奚華略一猜測,心中已明白大概,但她對紫茶反倒看不懂了,小聲問:“你怎麼回事?不是說要離天師遠些嗎?”
“我發現了一個秘密。”紫茶挽着公主停下,神神秘秘地湊到她耳邊,“天師,喜歡公主。”
“胡說什麼?”奚華從沒想過這茬,甯天微和她是你死我活的關系,怎麼會扯得上别的感情。
紫茶認真道:“我敢肯定,他對公主别有用心。不然他怎麼會半夜三更趕來畫舫,定是因為收到靈鶴報信,他不放心你一個人遇險。”
“是因為畫舫上有厲鬼作祟,他趕來這裡是天職所在。”奚華面無表情地反駁。
“那他為什麼不讓朱轶帶公主回宮?定是不想讓你們接觸。”
“是因為他看不起朱轶這種人。”奚華沒說月蘅殿鬧鬼的事兒,當時甯天微已經收拾過朱轶一次了。
紫茶繼續找補:“那朱轶走了,他為什麼不送公主回宮反而繼續遊船?原因很簡單——”
“什麼?”奚華心說,畫舫上發生那麼多事,他定是心情不好。
“因為天師想要公主陪他多待一會兒,他舍不得這麼快下船。”紫茶笃定。
“一天到晚盡會瞎猜。”奚華摸索着捏了捏紫茶的臉,手和臉一接觸,發現紫茶在笑。她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如果這些證據都不充分,還有一件事鐵證如山。”紫茶朝前面看了看,确定甯天微與她們隔着很長一段距離,她才說,“就是剛才在畫舫上,天師看公主的眼神,絕不單純。”
奚華原以為她要說什麼,沒想到是這個,她耐心糾正:“是不單純,他懷疑我是異瞳,這還能怎麼單純?他是不是盯着我看?他眼神裡一定殺氣騰騰。”
“……”紫茶被“異瞳”卡了一下,才又說,“不可能,那絕不是看敵人的眼神。當時畫舫昏暗,但他眼中很有神采。可惜公主沒看見,那種眼神絕對不會騙人,他的心思根本就藏不住一點點。”
奚華不想再聽她說這些不着邊際的東西,紫茶卻扭着她:“下次公主悄悄看他,就會發現我說的是真的。反正他不知道你隻有這一日看不見,其他時候,你在暗他在明,這些線索哪裡逃得過你的眼睛。”
“好你個紫茶,你不覺得這麼做有些卑鄙?”奚華拒絕她的馊主意。
紫茶驚訝:“公主這是在同情他?難道公主也——”
“也什麼也,沒有的事。”奚華立刻反駁。
“那公主為什麼抱他,我親眼所見,公主抱着天師,還把他的胳膊緊緊箍着——”
“别說了,當時光線不好,你看錯了。”
“天師平時那麼兇,那時候可溫順了,他就盯着你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要不是我喊了公主,說不定他——”
“不可能。”奚華捂住紫茶不許她再說,“我與他絕不可能。”
“就算,就算你略略猜對一二,那也隻因為他現在不知情。如果有朝一日他發現我是異瞳,他絕不會心慈手軟。”
自從永昭壇血祭那夜得知他是天師,奚華一直都做此想。今夜又逢厲鬼說的那些話,尤其是最後那個小女孩,僅用幻術就能将他逼到那種程度,可見他一定恨極了異瞳。他絕對不會饒過異瞳,更不可能喜歡她。
“以前我也這樣想,所以常勸公主離天師遠點。現在我改主意了,公主想要逃脫天師制裁,不該躲着他,反而要靠近他,陪伴他,勾——”
“總之,就是讓他心動沉淪,他愛上了就不忍心了。”
“拜托你清醒一點,他是天師,不是那個纨绔世子。”奚華有點惱了。
紫茶冒死說完最後一句:“真的,公主甚至不需要費多大力氣。你讓他深陷,簡直輕而易舉。”
八卦告一段落,紫茶這才挽着公主繼續往船艙裡走,回到了之前聽曲時候的雅室,奚華又坐在那張黃花梨木扶手椅上,吩咐紫茶坐相鄰的椅子。
畫舫上仍舊隻亮着零星幾盞燈,光線不算明亮。兩人一時無話,四處安安靜靜。
經曆了前半夜的喧嚣和驚變,此刻難得的安靜反而讓人心頭不安。
“你可有看到天師?”奚華一路都沒聽見他說話,他沉默得好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