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小攤前面的那條狗在叫些什麼,祁牧的神情本來都因為看透了這場騷擾而變得不佳。
誰料就在那時,小攤前頭那人也不知怎得,突然手腕一松。
祁牧感覺身邊多了道陰影将他扯回小攤後頭,奚蘭序的表情更不好,一開口,就是皺着眉頭對祁牧說道:“入什麼入?賣個東西還能把人賣沒了,不知道的以為你遇上搶匪,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就給跑出來強搶民男。”
奚蘭序的态度那麼差,同村的阿寶一看,雙手往腰上一插“哎!”的一聲就要上前阻止奚蘭序繼續破壞祁牧生意。
祁牧聞言卻是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瞧見阿寶的時候他伸手,一把拽住準備上前拉開奚蘭序的阿寶。
小攤前的動靜引來好多人,唯有方才真的動手抓過祁牧的那個修士握着自己被震到發麻的手。
莫名一股劇痛來襲,讓那吃祁牧豆腐的修士腦子懵了好久才發覺,從小攤那後出來這個戴着草帽的男人好像在罵他?!!
這是發生了什麼?
無常鎮周邊圍上來的鎮民個個在議論,這會離祁牧他們剛來鎮上那時已經又過去一會。
長街盡頭這裡有人賣虎的事早在這鎮上都溜達上一圈,更有消息靈通的,聞訊趕來也在街口觀望了許久。
于是,原本站在小攤前,要用一枚下品靈石買虎的修士徹底火了。
從各種意義上火了。
修士身旁的同伴見狀,終于有人上前來扯扯他的衣袖,于是祁牧聽到了,那人叫那個登徒子修士一聲李師兄。
祁牧還在困惑,這姓李的修士方才明顯是來者不善,可是……祁牧視線轉移到手心,那人剛剛松了手。
那人方才為何要松手?
“妖邪!”
沒叫祁牧想通了這事情的始末,那姓李的修士忽的就是一聲喊。
他站人群中,本來無常鎮路過來往的百姓聽說他要用一顆下品靈石去買虎。
在經過身旁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路人的講述,紛紛明白了其中修士坑人的門道,于是對他的目光上都帶着鄙夷。
可他一句妖邪出口,祁牧震驚擡眼,果然視線就掃到周邊,人群霎時便如同那驚弓之鳥,在場的所有人都幾乎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腦子裡冒出的思想也很統一,“什麼妖邪?”
熱鬧歸熱鬧,但街上的百姓都不傻,沒人想看個熱鬧然後把自己看成那個熱鬧。
而奚蘭序倒是沒有所謂,被帽檐遮住的視線随意掃視了一圈長街,加在一起半個沈陌離都湊不出來的小鎮實在大膽!
坑錢坑到魔尊的頭上?奚蘭序微微動身,打算再上前一步擡手先按死眼前那個蝼蟻,結果下一刻,奚蘭序頓住了腳步疑惑回頭。
祁牧比這一整個鎮的蝼蟻加在一起還大隻!膽大隻!
祁牧聽到那聲妖邪心虛了,于是原本應該後退的他卻很快上前一把抓回奚蘭序。
祁牧的手心有點熱,甚至因為心虛起來,以至于他那本來就軟糯的聲線都變得讓人覺着更加好欺負。
他勉強扯起笑容對着大衆說:“哪有什麼妖邪,這位仙長,您可是看錯?”
話落,奚蘭序感覺祁牧的手都抖了,可誰知對面姓李的那卻不是一個饒人的,李祠聽到祁牧就那麼一說,當即火道:“什麼叫看錯?你是說我瞎了狗眼,别不是包庇妖邪吧,走,我要綁你回去審!”
說着,那李祠更需要一腳踢開小攤來拿人,和祁牧同村的阿寶見了登時也着急。
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怎麼還給人說成妖邪?
是真的妖邪,祁牧是個魔頭,站在他旁邊的奚蘭序那就更是魔頭中的魔頭,祁牧以前在看書,知道《上仙》裡寫的,正邪不兩立,魔頭被正道修士逮住之後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祁牧怕疼的,淩遲這種酷刑要到他眼前了他就會更怕,而人不是虎,像祁牧這種從前有過精神問題的病患比起老虎就會更怕人。
他會想起幼時,自己躲在書外的衣櫃裡,看發瘋的母親以及……
那些應該被祁牧稱為家人的,祁牧父親那頭的親屬。
奶奶拿着晾衣架,姑姑在外頭應付接到電話上門的警察。
小小的房子裡面擠滿人,精神有問題的瘋子就是給人找麻煩,于是祁牧的房間被人踹開,衣櫃外頭有人找,而那用鐵架子做成的三腳架敲在木質結構的家具上砰砰作響。
“我就說那個女人有病,大瘋子生出一個小瘋子,人呢?那小畜生藏哪去了?挺能躲的啊!”
他們說……有些東西的誕生就挺給人找麻煩的。
門外的姑姑走進來,扶着家裡的老人坐下,很是無奈的叫了一聲:“媽。”
沒有人會一直同情精神病,即使是家人的耐心,也會在那個病人日複一日的歇斯底裡中被徹底消磨。
更何況……祁牧是一個被瘋子養大的瘋子預備役。
家庭的影響讓祁牧寡言,對生人天然的恐懼刻在祁牧骨子裡,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李祠對祁牧懷有完整的惡意時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