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可是弄懵衆人了。
村民們以為自己被耍了,可祁牧沒有停下接着說:“諸位,當初我牽戶入村,但村中戶籍,究竟是誰跑上跑下為我置辦?”
祁牧道:“我心中有數。”
其實奚蘭序從一開始就看懂的道理很簡單,祁牧知道:阿序無非是在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表達立場,但村裡的大家還是一擁而上。
他們的譴責是為了什麼?
不過是因為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為祁牧,一定是個心胸寬廣,熱善好施,會為了大家願意舍己的那麼一個人罷了。
但祁牧真的是嗎?
沒有人會問他的意見,因為在村裡人的印象中,祁牧死了。
誰會去問死人的意見?
但人人都願意為一個死人戴上高帽,從而成全自己。
于是祁牧想:阿序,我懂了,總是無形之物最完美,人心利己,所以無論是在物質還是道德層面,大家沒等我回答,他們不許我回答,因為他們害怕,害怕我給他們一個不同的回答。
壞人不一定不能接受别人說他是壞人,但人一定不能接受旁人說他道德有瑕疵。
所以祁牧回答:“福伯,村裡的名單給我一份,李大哥,阿寶,劉嬸,王叔,白家大哥還有……趙大哥的稅我補。”
一句話落,歡喜各半。
一旁癱在牆角的趙拓聞言都蒙了,當即欣喜起身,也是沒有注意到身後兄弟們的眼神。
而阿寶幾人這下更是自是覺得不好,當即就直接開口說:“小牧,我們不用,其實我。”
但話音未落,奚蘭序忽道:“給你們的,你們就收下。”
為什麼呀?
林圓想:“小牧啊,你們剛成親,家裡用錢的地方也多,我們能行。”
這錢丢了可以再交,祁牧卻在不顧小院中的喧鬧轉身拉着幾人進屋。
林厭的瞌睡都被外頭的凡人吵醒了。
結果一醒來就聽自家小魔後和一群人圍在桌前,嘴裡說着什麼坑人大計。
祁牧道:“家中有兄弟,為人父母者,不患寡,患不均,更何況如果為人不善,又占利者,你們說,會怎樣?”
話落,衆人面面相觑,那是不太清楚,但隐隐又覺得祁牧這下好像沒吃虧。
趙拓等人占了便宜肯定會覺得祁牧說的對。
而現在的祁牧,能夠畫符賺錢,人就早不同于幾月前的他。
這次側身叫奚蘭序将搬來的木箱擺在明面上打開,祁牧将存了許久的銀票捏在手指尖,其實還有些不舍,但他說:“一塊餅十人份和三人份總是有區别,更何況,阿寶,大家,村裡不是說稅銀丢了?那麼,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對吧?”
阿寶真是被他繞暈了,抓耳撓腮揪着頭,過了半天還是分外不懂問祁牧:“小牧,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能别跟我們打啞迷了嗎?”
話落,祁牧沉默了許久,因為他發現林厭已經擡手,腦後一巴掌拍在阿寶頭上,帶着起床氣的聲音嘟囔說:“你傻啊,找回來。”
不就是一個凡人村落丢了點銀子?窮奇幹活的精神頭都上來了,然後也不顧阿寶被他敲到頭後一整個蹲下哀嚎。
林圓問:“真的能找回來嗎?”
奚蘭序随口答:“能。”
他們一群妖魔,有什麼不能?
隻是奚蘭序的目光有些奇怪的盯着翠花,過了好一會祁牧才覺不對問他:“阿序?你怎麼了?”
奚蘭回神,然後搖頭跟着祁牧小聲說:“沒有,就是……”奚蘭序猶豫了一下,還是與祁牧示意他看向翠花的肚子道:“牧牧,她肚子裡長瘤了?怎麼幾個月不見好像怪怪的。”
四個月的娃娃沒成形,祁牧聞言呆了好久,然後才想起那事。
隻是他的回答比李家小姑娘更晚一步。
李樂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兩個大人之間,偷聽了奚蘭序與祁牧的對話,然後大喊:“才不是!阿栖姐姐就是懷孕了,肚子裡有小寶寶!才不是什麼瘤子,阿歡要做姑姑的!”
阿栖?
奚蘭序還不知翠花的原名叫峤栖,隻是村裡的姑娘嘛,叫翠花好聽,所以衆人才總是那麼叫着。
但他就這麼一迷惑的功夫,阿寶就跳起來指着奚蘭序說了:“什麼瘤子?你有沒有點常識?我媳婦那是身懷有孕,你你你,你個睜眼瞎!”
這下大家都亂了,當然,更多的是忍俊不禁的笑話,瘤子?神他媽的瘤子!
祁牧無奈,趕緊抓着奚蘭序靠邊,還順道與阿寶他們道歉說:“阿寶,嫂子,不好意思啊,他亂說的,你們别放在心上。”
然後回頭,祁牧又對着奚蘭序道:“阿序!你,你别亂講啊,嫂子這是四個月的寶寶,懷孕,很辛苦的!”
所以不能對孕婦說壞話,無論是婦人還是寶寶都是,避谶,這不是封.建.迷.信,這是對自己,對他人,對彼此雙方之間,一種最基本的尊重。
但奚蘭序皺眉,疑惑,這種長在肚子裡的肉團子?光着眼看着就覺不妙的東西?
可是為什麼屋頭裡的人看着都覺得寶貝?
魔神是天生地養的,奚蘭序不懂,但這并不妨礙他思考,祁牧轉頭去抱了樂歡放在椅上,以防小姑娘被人誤踩。
奚蘭序覺得他喜歡小孩,身旁的人也總是拿這點說事,可是……孩子有什麼好的?
這種會死命奪取母體生機的東西,奚蘭序道:“牧牧。”
祁牧聞言回頭疑惑:“阿序,怎麼了?”
話落,隻見奚蘭序皺眉,似乎難以啟齒,但又直白相問:“你很喜歡孩子?”
這個問題,祁牧想了許久,直到他垂落下去的頭發被李樂歡抓在手裡,小姑娘笑呵呵的答:“牧哥哥喜歡阿歡。”
于是祁牧點頭說:“當然。”話落他又回頭對奚蘭序道:“阿序,我喜歡你。”
奚蘭序聞言頓了一下也答:“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