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城大廳此時鴉雀無聲,所有光之子惶惶地低下頭,給進來的兩位高大男性讓出一條路。他們分别是前任霞谷首席之一,卡傑列茲,以及攙扶着卡傑列茲手臂的前任暮土首席德拉克,外号老德。
區别在于,德拉克沒有像往常一樣戴着胡須,輪廓深刻的臉龐乍一看,就是個僅有三十歲的英武青年,而極久不曾在霞谷露面的卡傑列茲,除了面色蒼白消瘦一些,幾乎與年輕時别無區别,讓人一看就能回憶起當年意氣風發,待人友善又好說話的青年。隻是戰争留下的不愈病痛,終究讓兩位前任首席被迫變化了許多,更成熟穩重,也更加威嚴。
從看到卡傑列茲和德拉克,尤其是站立行走的卡傑列茲,以及不再以長老面貌示人、更偏向年輕時期的德拉克,這些同為薩拉裡克家族的人就開始冒冷汗。
而卡傑列茲……早已卸任的前任首席,他因戰争留下的嚴重腿傷,幾乎疼痛到無法下地,戰争結束便搬去偏遠的雪峰養傷,連卸任書都是德拉克代為轉交,迄今已不知多少年未曾踏入霞谷中心城。他的出現,實在超出了在場所有人的預料。
在卡傑列茲退位的那刻起,霞谷的權力階層就被薩拉裡克家族加速滲透,直到今日,霞谷上層已被徹底替換,底下的老師學生多少也受過來自家族的恩惠照顧,根據艾維斯的強烈意願,共同排擠起另一個首席,自然做得得心應手、理所當然。
艾維斯的弟弟亞恩,又有哪點比不過那個藍眼的異類?隻要他們齊心協力,将名不正言不順的家夥從不屬于他的首席位拽下來,讓真正的光之子亞恩奪回他的光明印,奪回首席之位,霞谷才能恢複往日的榮光。
但卡傑列茲和德拉克——這兩位在動蕩世紀的戰争裡犧牲最多,最具權威的人物的出現,把一直沉浸在這場隐秘圍剿中的人全驚醒了。
這場默契圍剿馬上就要迎來勝利,但它還沒有徹底結束,艾維斯……艾維斯還沒來得及清理痕迹,他們仍然會被牽連!
其中資曆最老的管理者硬着頭皮走上前去,不等他說話,前任霞谷首席便垂下目光,那明燦無暇的金眼隻是看了那人一眼,就讓對方僵立在原地,任憑身後的人如何推搡暗示,也說不出話,更不敢靠近去攔。
德拉克始終關注着卡傑列茲的狀态,見他神色冷冷淡淡,就上前一步,用身體将這些霞谷人與卡傑列茲分隔開。
至此,卡傑列茲終于開口:“我許久沒回來,霞谷竟也讓我有些陌生。”
第二句,他說:“讓艾維斯……還有阿勒夫,過來見我吧。我腿腳不便,就不上樓了。”
聽到這話,安靜的人群又蔓延起不安的響動,這是對某種大事即将發生而感到的惶惶不安。
在這二位無聲的目光壓迫下,先前靠過來的資深管理者後悔不已,隻能當面啟動艾維斯的魔法通訊。第一次沒接,第二次也沒有,第三、四……
德拉克的表情明顯變得不悅,卡傑列茲卻沒多少反應,隻是用那雙冷冽的眸子看着對方:“打不通沒關系,現在告訴我位置吧。”
管理者的冷汗從額邊滴落,他滿心驚懼地去擦:“會議室……艾維斯大人,現在應該在會議室。”
“艾維斯現在還是首席生,”卡傑列茲糾正,“使用‘大人’這種尊稱是錯誤的,他擔不起,也不能用。”
“是,是的。”管理者心驚膽戰,連忙點頭。
跟在卡傑旁邊的德拉克根本不裝,毫不客氣地對這群人開麥:“你們霞谷人還是這一套酸腐虛榮的臭毛病。”
說完,德拉克想起手裡還扶着一個正宗霞谷人,頓時心虛地偏頭瞄了下卡傑的反應。卡傑列茲不僅沒有被他那番言論炮轟到的不适,反而贊同地點點頭:“你說得沒錯。”
德拉克:“……”
他們來時,身後就跟着許多人,這些人都戴着青銅古面具,身上披着相同制式的沉重披風,隻沉默地注視面前的景象,并不出聲或發問。兩位前首席一行動,他們便一言不發跟上。别說現場的學生,連薩拉裡克家族都沒見過這些衣着古樸、氣場肅穆的随行者。
那位薩拉裡克家族的管理者看準最後方,一個相對矮小的身影攔下,謹慎又尊敬地詢問對方的身份,于是他得到一句簡短的回答:荷提亞,王庭守衛。
卡傑列茲一路走過來,雙腿早已不堪重負,德拉克把他橫抱起來,一直送到會議室門口才放下。剛一推門,眼前就疾飛過來一個東西,德拉克黑着臉一把拎住這個倒黴孩子,随便一掃:“這就是阿勒夫吧,果然和說的一樣,一直都這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