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漫趁着司機給霍枭開門的瞬間,自己走到另一邊,随意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一如既往的是,車内那股烏木沉香的味道依舊籠罩在周身。
突然之間,她覺得這個味道也沒那麼讨厭了。
池漫斜靠着座椅,神色淡淡地用指尖敲着手機屏幕。
暮霭漸濃,華燈初上,真正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她放下手機,目光斜斜地投向窗外,是她最向往的人間煙火真實的寫照。
街道上,一對情侶手挽手,笑語盈盈,享受着屬于他們的甜蜜愛戀。
不遠處,一家三口溫馨地漫步,談聲說笑,他們生活的溫度,夜是平凡的幸福。
人行道上有騎着電動車和摩托車載着人吹晚風的……
池漫的心中抹出一股淡淡的羨慕,她渴望的,其實就是這樣平淡安甯的日子,沒有豪門恩怨的紛擾,沒有權勢鬥争的殘酷,隻有簡單又純粹的生活。
可惜命運似乎總愛與她開玩笑,将她推上了這條她從未想要踏上的道路。
她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出身豪門的既定事實,所以高中時期的她,選擇了沉默與低調,在班級裡做一個小透明,不張揚,也不惹人注目。
她喜歡一個人獨處,享受難得的甯靜與自由,每次面對霍枭和陳子航的捉弄與挑釁,她總是選擇沉默以對,除非真的把她惹急了,她才會對他們反擊。
直到父母出車禍突然離世,留下巨額的遺産,她才感覺自己離平淡的生活很近了。
父母留下的錢,三年間,她一部分捐贈給了山區的孩子們,一部分花在了她待了三年的Las Estrellas。
那時她天真地以為這種理想生活很快就會實現,結果霍家人突然找上她,告訴她,池家和霍家有一紙婚約。
這件事池父池母從未提過,所以她一開始也是半信半疑的。
直到後來霍家拿出婚書,她才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隻能被迫接受現實。
可是她不甘心,憑什麼她的人生要讓别人來掌控呢?
所以在領證前,她就悄悄買好了機票,确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本來領證那天,她内心還是有點期待的,也有點舍不得港島。
但知道和她領證的人是霍枭的時候,她心如死灰。
離開前,她去了一趟池父池母的墓地,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告訴自己,三年後,她一定會回來看他們,讓他們原諒她的不孝。
所以她回港島的第一時間,她就直接打車去了墓地,在池父池母墓碑前跪了一個小時。
一個星期以後,她再次遇見了霍枭,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向他提出了離婚。
可事實并不是像她想的那麼簡單,霍枭死霍不同意離婚。
她覺得,有時認清現實也挺好的,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十幾分鐘後,黑色布加迪停緩緩在了一個看起來既不是很豪華,也不是很破爛的小區門口前。
“霍枭,你該不會買的和我一棟樓吧?”池漫隔着窗戶,指了指最高的一棟樓。
她也是随便問問的,并沒有當真。
霍枭不語,隻是開門下車。
池漫見狀也下了車。
待他們進了小區後,黑色布加迪才駛入地下停車場。
如池漫所想,霍枭買的就是和她一棟樓的房子,不僅一棟樓,甚至還同一層。
隻不過這個房子,霍枭很早以前就買了,隻是好巧不巧地和池漫成了鄰居。
清風彎月下,兩道細碎的影子變得生動起來,時而長,時而短,依舊暧昧橫錯。
“霍枭,你真的買了和我一棟樓,還是同層。”這句話是陳述句,池漫眼睜睜的看着他按了電梯33的按鈕。
她知道她旁邊的鄰居一直空着,但沒想到被霍枭買下來了。
“嗯,以前買的。”
這麼說的話,是她多想了。
“哦。”兩人一同走出電梯,池漫下意識地往自家的門口的方向走去,結果就被霍枭猛地拽住衣領,硬生生地拉回他的身邊。
“吃飯。”他言簡意赅。
“……”池漫心裡一陣無語,她就不能先回家換雙鞋,放下東西再去嗎?
但霍枭顯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指紋解鎖後,他并沒有急着進門,而是握着池漫的手腕,将她的指紋也錄入了系統。
“枭爺,你就不怕我偷你家東西?”池漫乖乖地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指,半開玩笑地說。
霍枭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用得着偷?”
“哦,忘了我們是老夫妻。”池漫自嘲地笑了笑。
好一個老夫妻,結婚三年,他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準确來說,隻有四次。
第一次是領證那天,他帶着她去了一家私人會所,兩個人全程冷漠又疏離。
第二次是在馬路旁,她站在他的車旁,将離婚協議書狠狠地扔進他的懷裡,向他提出離婚。
第三次是今天下午,在手術室門口,兩人意外的對上視線。
第四次,就是今天晚上,他讓她去找他。
霍枭家的裝修風格很簡約,但不失格調,以黑白色調為主,找不到其他多餘的顔色。
整個房子透着一股清冷的氣息,和他主人一樣,淡漠疏離。
這種冷色調,池漫一進門就感覺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她不喜歡,甚至有些讨厭。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四肉一湯,香氣撲鼻。
池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拉開椅子坐下,拿起擺好的碗筷自顧自地吃了起來,香氣已經讓她忘記了霍枭的存在,完全沉浸在美食的世界裡。
霍枭看着她忘情自我的樣子,無奈的走進了卧室。
吃到一半時,卧室裡的霍枭穿着一件松垮垮的黑浴袍走了出來。
濕漉漉的碎發有些淩亂地搭在額前,鎖骨上還氤氲着潮氣。
可能是剛沐浴過的緣故,他整個人少了幾分淩厲和冷漠,反而多了幾分随性和不羁。
池漫擡頭看了一眼,随機迅速将視線移開,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繼續埋頭喝湯。
霍枭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水,在她對面坐下。
他姿态惬意地靠着椅背,凝視着池漫,喉結鋒利地滑動了兩下。
柔和的燈光灑在兩人的頭頂上,增添了幾分和諧。
“有話說?”池漫目光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又補充了一句,“你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