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會客廳時,她特意留意了四周,沒看到沈柚和沈淮的身影。她猜測是沈柚一直在包廂内休息,沈淮一直陪着她身邊。
池漫走到沈柚包廂門口時,她隐約聽到對面包廂傳來的嘈雜聲,像是在争論着什麼,聲音越來越高亢。
她未過多踟蹰,而是扣響了沈柚包廂的門扉。片刻之後,門内傳來了沈柚輕柔的嗓音:“來了。”緊接着,包廂的門開啟。
“池醫生,我一猜就是你。”沈柚拉來門,連忙挽上池漫的胳膊,唇角笑漪輕牽,“快進來,我正無聊着呢。”
沈柚拉着池漫在沙發上坐下,為她倒了一杯溫水。
池漫輕啜一口溫水,目光在包廂内掃視一圈,沒看見沈淮的身影,“你哥呢?”
“哦,他被爸爸叫走了,應該是有什麼事吧。”沈柚從側櫃中取出幾包零食,遞到池漫面前,“池醫生,給你吃,我哥特意給我帶的。”
池漫剛接過零食,手裡的手機嘟嘟響了起來,她怔愣一瞬,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隻見上面閃着霍枭的名字。
心角咯噔一下,她皺眉,下意識點了拒聽。
一旁的沈柚見狀,關切道:“怎麼了,池醫生?是有什麼急事嗎?看你神色不太對勁。”
“沒事,就是出來太久了,我該回包廂了。”
話落,池漫将手中的零食放回茶幾上,
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裙,對沈柚道:“柚兒,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柚不舍地看着池漫,“好,池醫生,我們明天見,謝謝你今天能來陪我。”
池漫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她沒打算給霍枭回電話,剛上二層樓梯第一節,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轉角處走出。
兩人目光在樓梯□□彙,沈淮停下腳步,溫和道:“漫兒,剛想找你呢,沒想到在這裡就碰到了。”
池漫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将手機調至靜音,“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明天早晨醫院有個患者複查,情況有些複雜,需要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好,我會準備的。”她點頭,既然需要她和沈淮一起去,那這個患者可能非同小可了。
手中的手機再次振動幾下,池漫低頭看了一眼,是林音發來的消息。
[你沒回包廂?]
行叭,又是霍枭讓林音來找自己的。
池漫迅速回複了兩個字。
[馬上。]
她擡眸望向沈淮,“沈淮,我先回包廂了。”
“好,”沈淮望着她的背影,狹長的眼眸翻湧着暗流。
池漫剛回複完林音,那邊緊接着又發來一條。
[你們兩人千萬别吵架,有什麼事都好好說。]
[好。]池漫回複,她其實也不想吵架,就怕一會兒情緒失控。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霍枭還有發消息上瘾的小毛病。
推開包廂門,池漫以為會看到霍枭懶散坐在沙發上,但裡面空無一人,她解鎖手機屏幕,一條消息滑向霍枭。
[你人呢?]
發送完畢,她走到窗邊,手指拉開窗簾一角,擡頭仰望,隻見橙色日落西沉,溫柔藍色彌漫。
當太陽隐身地平線下4°至6°區間時,臭氧層吸收部分特定波段的電磁波。
同時,瑞利散射作用顯現,使得短波長的藍色光彌漫天際,将整個天空披上了一襲迷人的藍紗……
“真美。”池漫忍不住舉起手機抓拍一張。剛按下快門,實木門被推開。
池漫下意識轉身望去,美眸赤恍恍對上霍枭漆黑冷淡的雙眼,莫名的,她感到一絲侵略和危險,心跳奇異加速,“你還發燒嗎?”
霍枭隻是淡淡收回視線,沒有回答,轉身去了衛生間,池漫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來到茶幾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她低頭抿了一口溫水,試圖壓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
霍枭回來什麼也不說,兩人今天幾乎沒怎麼交談,她明白是自己忽視了他,她可以解釋也可以道歉,就怕霍枭不給她這個機會。
她輕歎一聲,放下水杯,擡眸間正好對上霍枭從衛生間走出的身影。
他身上的氣息似乎比剛才還危險,垂在身側的指尖微曲,她心跳再次加速,“你餓了嗎?”
霍枭保持沉默,她隻能沒話找話了,況且現在是晚餐時間,她問這個問題也算是關心他吧,反正她自己是真的餓了。
霍枭依舊沉默,他走到窗前将剩下的窗簾悉數拉開。
窗外的天空壓不住濃郁的湛藍,室内的氣氛也壓不住厚重的沉悶。
池漫見他無意回應,眉梢染上不耐,她輕歎一口氣,決定不再自讨沒趣,“我餓了,我去找伯母了。”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腳步輕快朝門口走去。
手指觸碰到門把手時,霍枭冷沉的嗓音回蕩在耳畔,“等等。”
池漫的腳步在門口頓住,她轉過身來,兩人的目光再次相撞,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暖調光暈給霍枭鍍了層銀邊,他看她的目光直白又坦蕩。
卷翹的睫毛來回眨動,池漫最先頂不住無形的壓迫,她咬緊了唇瓣,顫聲,“你……我們一起去吃晚餐?”
“池漫。”靜默好幾分鐘後,霍枭才開口。
這是他第七次喚她名字,啞、沉、冷。
這聲名字太過沉重,池漫的心瞬間揪緊,她能預感到他下一句要說出的話,但她不想聽,卻又不敢真的去聽。
纖白的指節緊緊絞着紗裙的邊角,她忍不住要擡手捂住自己耳朵時,一道幹淨溫柔的聲線闖進耳膜,穿透心底防線,“我喜歡你。”
池漫呼吸一滞,整個人怔怔地望着眼前人,霍枭筆直地站在那裡,幾縷碎發不知何時垂在額前,冷白的容顔上看不出半分玩笑的痕迹。
嵌于左胸的心髒亂節拍狂跳,她看破不說破已經是留給他最後的體面了,可他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她覺得他們現在相處的模式挺好的,有些話埋藏在心底就好,不必挑明。可一旦說破,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池漫唇瓣顫抖着,喉嚨也跟着發澀,隻能勉強擠出一句話,“你别開玩笑了,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的愛意太濃、太真,讓她無法直視,更無法忽視,可她還是不想接受。
霍枭漆黑的瞳孔裡滿是她冷漠的倒影,他知道她不會輕易相信他。
可他忍不住了,他對她的愛意如瘋長的藤蔓,緊緊纏繞着他的心,讓他窒息。他必須告訴她,哪怕結果會是萬劫不複。
他也後悔了。
徹徹底底後悔了。
他想回到高一那年,回到14年的那個蘭秋,回到他們初識的那個清晨,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一步錯就會步步錯。
霍枭再次重申自己的心意,“我沒開玩笑,我很認真,很喜歡很喜歡你。”
話音落下,他向前邁出一步,想要靠近池漫,卻又害怕自己的動作會吓到她。
池漫看到霍枭的靠近,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腳下的高跟鞋在地闆上發出“咯咯”聲響。
她一步步後退,直至退到門邊,背靠着冰涼的門闆。
寒意透過紗裙從脊背滲透至全身,她擡手撩了撩垂在鬓前的大波浪,她不明白霍枭為什麼非要說出來,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她,明明心裡什麼都清楚,明明可以維持現狀,可他還是選擇了這一步。
他是在做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博嗎,賭的是她的心,還是賭的是他們之間微乎其微的未來?
愛情的本質,本就是一場博弈,高傲者永遠不會亮出自己的底牌,他們害怕輸得一無所有。
可霍枭就是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真心捧到了池漫的面前,就像一個賭徒把所有籌碼都壓在了賭桌上,隻為博取一線勝利的希望。
他明知這是一場必輸的賭局,也願意傾盡所有,隻為換取池漫的一次回眸。
“給我一個機會,行嗎?”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