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宜一個大喘氣,撂了酒杯,耷拉着眉眼。
“當然是假的啊。就陳頌時那張嘴,他自己得罪的人都能繞地球三圈,哪敢幫我教訓人,要不是因為他長得還可以,估計都活不到現在。”
程曉:“......”
飯局的目的達到,陳頌宜沒多待,留下程曉買單。
陳頌宜心裡松了一口氣。
很好,恩威并施,陳頌宜你真棒。
陳頌宜真的沒吃飽,走出餐廳那一刻,已經心裡正盤算着從這裡回去四十分鐘,點個外賣,到家就能吃上,完美。
在她還在蟹堡王和肥牛蓋澆飯之間糾結的間隙,電梯門開了,迎面撞上羅教跟幾個體育局的領導正從電梯裡出來。
一看見她,徐局倒先開了口,“小頌?這麼巧你也來吃飯?”
陳頌宜臉上挂着笑,點頭跟幾位打招呼,“徐局,羅教。”
徐局出了電梯,往旁邊走了幾步,問她:“這是剛來還是吃好了?”
沒吃飽的陳頌宜很難回答,權衡之下還是說:“吃過了,正準備回去。”
徐局點了點頭,“上次和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
退役前,局裡有意留她當助教,運動員退役後回去當教練是很尋常的。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被留,除了自身優秀,具備相關的知識素養和鑽研精神也很關鍵。
陳頌宜嘴上是說考慮,但其實她也沒想回去。
局裡培養她,她也沒讓國家失望,在役期間為國争光也算回報了國家的培養。
隻是因為一些人,後期出了點問題,鬧得不太愉快。
不能說是負氣做的決定,坦白來說,她有很多選擇,回去當教練并不是她的最優選。
陳頌宜正想找個借口拒絕,老狐狸上身的徐局已經看穿了她的意思,想留她再勸勸。
徐局笑呵呵地打趣道:“這麼久沒見,陪徐叔喝兩杯?”
沒吃飽的陳頌宜心裡掙紮。
去,好餓。
不去,都是酒蒙子。
徐局輕拍她的手臂,“走吧,不叫你喝酒。徐叔帶你吃肉去。”
意志不堅定的陳頌宜,被人左一句吃肉,右一句坐坐就走,莫名其妙帶上了飯局。
他們吃飯地方跟先前她出來的西餐廳剛好在同一層,隻是兩個地方方向不同。
走進一家中餐廳,複式結構的布局,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轉動的水車,就是古裝電視劇裡擺在庭院中蓄滿水就會“啪嗒”一下流水的那種。
上了二樓。
按順序是一展閣、雙喜閣、三号門這些包廂名稱,一行人在四通閣前停下,推門而進。
包廂裡已經坐了幾位,正在喝茶聊天。
席間從交流的話語中,陳頌宜大概搞清楚這個飯局的用意。
那幾位聽着像什麼房地産老闆,徐叔組局拉贊助來了。
不過陳頌宜沒太在意,菜品是提前定好的,上菜很快。
這家東北菜很出名,雖然是不地道的穗城人做的,但結果剛剛那一頓的洗禮,陳頌宜的接受度達到了頂峰。
陳頌宜一口吃掉一截鵝翼,吐出個大筒骨,剛放到骨碟裡,旁邊輕輕悄悄挪過來一個茅台酒杯。
她擡眸,視線順着酒杯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彎唇輕笑着,利落的黑發下令人矚目的是一副黑邊眼鏡,眸色黑沉沉的。
雖然他對着自己嘴角帶笑,但她感覺他直接擺臭臉應該更帶感。
“陳小姐,久仰大名。”
老狐狸徐局見狀,趕緊給陳頌宜介紹:“這是宸達集團的負責人,封總。”
“你好,封總。”陳頌宜大方笑着回應。
男人襯衫袖子捋在小臂上,左手随意搭在紅椅扶手邊,右手伸出,說:“封栀年。”
這個名字,讓陳頌宜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
穗城姓封的很少,她從小到大認識的,也有一個叫封栀年的。
但年代太久遠了,光憑長相,她對不上号。
而後,她緩緩跟人握了個禮節性的手,莞爾一笑,“陳頌宜。”
封栀年轉眼,看向剛開始推給她的酒杯,“不知道是否有榮幸,請陳小姐喝一杯。”
高腳小酒杯盛滿一杯,晶瑩剔透的,在頂燈下還能看見水波光。
分量不大,倒适合一口悶。
54度的醬香茅台。
她輕輕抿了下嘴唇,笑了。
這人真的是敢招呼,讓她一個小姑娘幹茅台。
斯文敗類。
陳頌宜沒動作的幾秒裡,她對面雙手合十的羅教對她擠眉弄眼了十幾次,估計她再不說話,羅教的鼻子眼睛都得擠錯位。
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飯。
羅教以前是她嫡系教練,說不好聽點那是她在體育局的爹,辛辛苦苦把她拉扯成大滿貫的人。她對他還是很信任的,就算她真的一杯倒也不會出什麼事。
況且,她不可能一杯倒。
區區茅台!
陳頌宜眯眸笑道:“封總客氣了,這杯我敬封總的。”
白酒的辛辣順着喉嚨,從舌尖麻到咽喉,陳頌宜差點咳出聲。
就忍了那麼一聲咳嗽,陳頌宜那種運動員的勝負欲上來了。
哪還管這個封總,是不是她前男友的好朋友。
她隻知道今天這個封總要是不留下贊助,誰都别想從這個門出去。
緩了幾秒,她拿起酒,又給自己滿上,“封總,我給您敬一杯,這飯吃的大家開心順意才最重要,您說是吧。”
要大家都開心,你這贊助可不好意思不簽吧。
羅教一聽,可太狂妄了,這心拔涼拔涼的。
徐局倒是淡定得多,這贊助談了兩個月都沒談下來,這酒都喝吐了,人都快成醬香型了。
這陳頌宜劍走偏鋒,倒也不妨試試,反正最差不就再找其他贊助商嗎?
封栀年聽了,笑意漸深,按住了她的酒杯,顧左右而言說起來其他事:“聽說,陳小姐曾是培秀中學的學子?這麼說,我們還是校友。”
陳頌宜眉眼帶着笑意,心裡卻在罵這老狐狸轉移話題。
喝酒就喝酒,拿腔拿調的。
聞言,她突然放下酒杯,眼睛睜得圓圓的,語氣驚訝,“是嗎?那是太巧了,封學長。”
封栀年:“......”
她眼裡閃着狡黠的光,“封學長,咱們培中的校訓可是“親愛精誠”,你看學妹這贊助的事兒......”
“據我所知,陳小姐已經退役了,這體育局的事兒......”
陳頌宜指尖挽起額前的碎發,語氣認真道:“這跟我在不在又有什麼關系,往大了說,這可是為國家的體育事業做貢獻,這擱兩百年前,那封家可是要把你名字寫進族譜的。”
“比不上陳小姐,為國争光。”
“好說好說。封總為國奉獻,才是吾輩之楷模。”
他心裡輕笑。
這蹬鼻子上臉的架勢,難怪宋三招架不住。
封栀年按下她的酒杯,另一隻手卻執起自己的酒杯,仰頭飲下,舉止從容,給人勝券在握的感覺。
酒香微散,他說:“下個月,培中有個同學會,不知道陳小姐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