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隻覺得他們擁抱後相互接觸的地方已經燠熱。屬于alpha身上的體溫緩緩傳遞過來，夜風微涼，但alpha的體溫依然将這點寒涼驅散。

他看着那邊遙遠的燈光，隐約能夠看見對面電子光屏上所顯示的時間。這個時候有些不擅長說話的程安稍微局促了一會兒，随後才緩緩地說道：“現在時間不早了，我還事要處理。”

之前對宋泊衍說的那些話并不是假話，他确實需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他也感覺最近因為新項目，他狀态有些疲憊，也打算如宋泊衍所說，這次項目結束，他就會休假一段時間。

不過現在對他來說比較重要的，還是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說完這句話，悶悶的聲音才從程安的腹部傳遞過來。周頌說：“對不起。”

聽見他如此沉悶的聲音，程安還以為是不是他哭了，結果垂下眼眸，就看見周頌依然擡起眼睛來看他。這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歡欣與高興。

程安不太明白他在高興什麼，畢竟不久之前，周頌還是一副非常落魄沮喪的小狗模樣。怎麼現在忽然就這麼高興呢——或許是剛才他的安慰有些作用吧。程安這樣想。

周頌把程安放開了，他站立起來。他站起來之後，就比程安高上很多，要讓程安仰着頭才能夠看清他的臉。周頌背光而站，陰影鋪設在他的臉上，但還是隐約能夠看見他臉上如此明亮高興的神采。

周頌說：“我送你回家吧，是我耽誤你的時間了。”

程安說：“如果你很忙……”

周頌立即說：“不忙不忙，我不忙的。今天晚上我已經沒有兼職啦，我不用去上班。”看看他這樣的神采，再聽聽他這樣的語氣，在不久之前被揍了一頓，還被解雇了，好像真的不會影響他的心情分毫。

他很快就恢複了活力。他抓住程安的手腕，對程安說道：“我們快走吧，不耽誤你的事情。我送你回家。”alpha寬大溫暖的手覆蓋在程安細瘦白皙的手腕上，将他所感知到的最後一絲涼意驅散。

程安順着他的力道下台階。他們兩個都沒有車，隻能坐地鐵。

程安工作這麼久，雖然工資不低，但A城區的房租、物價都很高，再加上他每個月也會給爸爸媽媽錢，那麼一年到頭下來沒有什麼存款，更别指望他能有什麼車。而這個周頌，看起來就是A大的學生，每天都在兼職打工，應該也沒什麼代步工具。

兩個人就沿着熱鬧的街衢走到地鐵去。這裡離地鐵口近，周頌原本想要打車，但是被程安拒絕了。他們并肩走着，想起剛才的事情來，程安問道：“你一天在打幾份工？”

周頌說道：“最主要的還是在咖啡店，但是如果有時間的話，會去做一些其他的兼職。”

“你在A大讀書嗎？”

“嗯。”

“我記得A大是要很優秀的人才能夠進去的。”

“你也不是A大畢業的嗎？我覺得你超級厲害。”他忽然說起這件事來。

程安困惑地眨了眨眼說：“你怎麼知道我也是A大的？”他轉頭去看旁邊的周頌。

周頌忽然看起來有些局促，他搓了搓手指說：“因為我以前和你一所中學。我見過你。”

這一次，是程安覺得有些驚訝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周頌，又仔細回想記憶中的所有的事情，卻始終找不到任何一個人的面影能夠和眼前的人重合起來。

他問道：“晨陽中學嗎？我記得那個城區最多的是beta。很多平庸、普通的beta群居在那裡，除非很優秀才能夠走出來。你是一個alpha，本來就擁有着很好的居住條件，你怎麼會在那裡讀書？”

周頌的嘴巴張合了一下，眼神有些晦暗，他說：“因為家裡的一些事情，我被留在了那裡。我把自己假裝成一個beta，試圖融入你們。”原本如此明亮的眼眸，在提到這件事時，眸光已然有些消泯。

程安便知道，這是周頌有些不願意提及他的家事，他沒有問他家庭的事情，隻是對他說：“你現在在A大念書，你還是一個alpha，如果經濟有困難，你可以申請補助。因為你alpha的身份，申請會很快就批準的。”

“嗯。”周頌輕輕應答了一聲，“不過我也喜歡幹活。我很喜歡去咖啡店上班。”說到這裡，他擡起頭來看着程安，這眼眸如此柔和，程安并未看清，隻覺得是被燈光照拂緻使，才讓他眸光看起來柔情似水、深情專注。

程安說：“A大畢業之後，是很好就業的，更何況你是alpha，不用擔心。”他們穿過人群，忽視周圍的熙攘，在這喧鬧中，程安的心情很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