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檐腳步一頓。
有什麼打算?
迷茫的他哪裡知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網吧喧鬧的聲音經久不息,他身處這片喧嚣的熱鬧之地,卻無路可走。
他的沉默給了王明答案,王明站起來,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明信片,遞給他,“如果你暫時還沒有規劃好你的人生,這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不是馬上放暑假了嗎?你可以來試試,也不耽誤什麼,想好了聯系我。”
陸檐有一瞬間的動心,是啊,他可以試試的,如果沒有成功他還可以回來接着思考人生。
就這樣,陸檐被王明帶進了《酒城》劇組參加試鏡。
那是一個巨大的攝影棚,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嚴實,一點光都透不進來,整個房間都被燈光師精心布置的燈光照着,地面上擺放着兩豎排長桌,桌子上放着一些□□和假的不健全的人|體|組|織——這些,被晦暗的環境和燈光照着,黑色的槍身發着閃閃的光芒,流着血的人體組織,像是活物一樣,它的哀嚎與撕裂的痛苦,仿佛穿過曠野的風聲,響徹大地,整個環境,異常壓抑和恐怖。
陸檐站在門口,環視了周圍一圈,發現一個男孩兒應了攝影機後面導演的要求,走到了鏡頭前,僵硬地站着,眼神經常性地往一邊的人體組織上瞄,不用看清楚,陸檐都知道,他眼裡一定都是害怕。
來的路上,王明和他講過戲,《酒城》是部傳統懸疑電影,而顧丞是名卧底緝毒警,想要通過試鏡,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害怕。
那個男孩兒失敗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林久林導演說:“下一個,那個誰……”
他回頭一看,後面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哎,”他看着攝影機畫面歎了口氣,“一個都不合适!”
劇組鴉雀無聲。
陸檐看見他站了起來,扶着椅背,像是打算離開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王明叫住了他,“林導!”
林久擡起眸,就見王明帶着一個未成年朝他走了過來,到跟前,他問:“來了?”他的視線落在陸檐身上,“這位就是你說的小演員?”
王明之前給他塞過幾個素人,那幾個素人的表現都很不錯,所以這次才允許他進來。
“是。”來之前王明與林久說過陸檐的情況,他道:“我覺得他可以試鏡顧丞。”
“這是林久林導演,”王明用手肘碰了碰陸檐,“他執導的《極晝》拿過白玉蘭獎,快來見過他。”
陸檐看着他,林久是一個看起來大概四十多歲,身形高大的男人,此刻正在肆無忌憚地打量他。
他對于娛樂圈毫無興趣,自始至終從來不去關注娛樂圈的東西,《極晝》沒聽說過,林久自然也是不知道,不過既然是個能拿獎的導演,那應該挺厲害的,值得尊敬。
打量就打量吧。
陸檐在任由他打量了幾十秒後,禮貌伸出手,道:“你好,陸檐。”
外形氣質的确很符合顧丞。
回過神來的林久與他握手,并快速分開,“你好,林久,聽說,你想演戲?”
陸檐如實回答:“是的,想試試。”
“為什麼想要演戲?”
林久問得很直接,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壓抑恐怖的氣氛裡,那些精心布置的暗淡燈光給他的臉上鍍了一層可怕的光芒。
周遭劇組的人員忙忙碌碌,仿佛鬼影重重。
畢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未成年,平時混蛋隻是在同齡人之間,真要遇到厲害的角色,特别是這種四十歲的男人,就會忍不住害怕。
陸檐心中一緊,反應過來之後,面不改色——他不想被人看出來他害怕。
他笑了笑道:“林導您這就為難我了,我應該回答,想成為影帝在影視界留名嗎?但是真的很遺憾,我暫時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和目标,我隻想做好眼前。”
陸檐的回答沒有得到林久的點頭,作為導演最滿意或者說比較認可的答案,無非是因為家庭因素而走這條路——爸爸是導演或許演員,所以他才涉獵影視圈。
但他還是給了陸檐機會。陸檐的形象的确和顧丞高度相似。
“林導,小孩子不懂事,您……”
“去鏡頭前。”林久道。他轉身往回走。
三秒後,陸檐看着林久的背影,嘴角勾了勾,是一個意料之中的笑。
倒是王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反應過來的時候,對陸檐道:“快去快去!好好表現!”
“我就說你要相信你的判斷,”陸檐注視着調整攝像機的林久,沉聲對王明說,“看,您就是神啊,我見證了神的降臨。”
“别貧了,趕緊過去,一會兒導演生氣了。”王明道。
“行行行,我這就去。”陸檐道。
陸檐站在了鏡頭前——一個黑洞洞的方方正正的屏幕,他的内心有點緊張,以至于面無表情,與之前相比像是換了一個人,此刻的他,完美地發揮了臉的作用,安靜地聽着林久對自己發布的指令。
屏幕裡的陸檐,的确讓林久眼前一亮,他擡起頭掃了陸檐一眼——身形和臉幾乎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幾秒後,他的視線回到屏幕裡。
“來回走動。”他道。
陸檐就乖乖走動。他轉過身,往後走,走了很久又走回來,側過身向兩側走動。
“拿槍。”
陸檐走到一邊拿起了槍,槍裡的彈匣已經空了,他微垂眼眸,低頭給槍換上新的彈匣。
“咔嗒。”
屏幕裡的陸檐走了回來,沖着鏡頭,緩緩擡起了槍,斜飛的眉梢下,一雙迫人的眼睛擡了起來,刹那間,周遭氣息都跟着一凝。
瞬間,林久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氣質神韻幾乎與顧丞相差無幾。
王明送來的人,果然靠譜!
興奮刺激了他的大腦,以至于在零點幾秒之後就火速站起來做了個決定,道:“恭喜你,通過了第一輪的試鏡!拿到了試戲顧丞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