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電話,他加速把車開到了拳擊館,走進去館長迎上來,大概看他臉色不好,沒說廢話,便叫過來一個陪練,匆匆交代幾句就走了。
無數個拳頭落在沙袋上,和陪練的胸口上,直到大汗淋漓,他才停手。
禾黍粗喘了幾口氣,擡手擦去臉頰上的汗濕,用指尖撥開沾着額頭的發絲。
胸口的沉悶感愈發淡去,亂成一團的腦子,正在重新慢慢恢複運作。
他轉身朝一邊的休息區走過去,抓起幹淨的毛巾擦幹汗水,拿了瓶礦泉水擰開,一口氣喝下去一大瓶。
仰起頭的時候,脖頸上鮮紅的吻痕清晰可見。
忽然,他靈光乍洩,擡腳快步朝衣櫃的方向走過來,在特定的櫃子裡,找到自己的衣服,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号碼。
對面響了大概能有十幾秒的時間接了起來,禾黍神色一變,憂郁的臉色變為詫異,繼而是平靜,道:“喂,宣導?”
*
别墅裡的兩個人等了好幾個小時,沒等來禾黍通過的好友申請,倒是見到了林拓、禾黍、謝君豪三個人接連發布的公告。
失落與驚吓斷續地出現在他們臉上,陸檐驚吓過後便是憤怒。
好在網友們的評論說得不清不楚,謝染看不懂,隻當字面意思理解。
偌大的房屋裡,隻有兩個人不輕不重的呼吸聲。
林拓不惜得罪謝君豪,也要置禾黍于死地的架勢,讓他憤怒。
他握着手機,時常在想,他當初與林拓戀愛,腦子一定是抽了!
不知道禾黍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陸檐垂頭看了眼早就黯淡下去的手機,猶豫再三,都沒有把電話撥出去。
謝染告訴他禾黍有回避依戀,禾黍與他和好之後,他一度以為這是禾黍松動的前兆,于是做出了追求禾黍的決定。
《暴風眼》劇組的不停試探,殺青宴讓他驚喜的祝福,都能感受到禾黍依舊是喜歡自己的,可就算這樣,禾黍依舊殘忍地拒絕了他。
他擔心自己的窮追不舍會适得其反,讓禾黍離自己越來越遠。同樣,他也不想讓禾黍感到痛苦和為難,于是決定放手,與禾黍隻做普通朋友。
可是,今天的畫作,又讓他燃起了希望。
由于性格使然,禾黍隻能将對他的思念用另外一種方式傾訴出來,這種傾訴雖無聲卻令人振聾發聩。
禾黍明明身邊有任白、李冰、謝染、烏淮、賈森這些好處的朋友,可還是能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知性與柔情感覺到,他是一個孤獨的人。
回避依戀,天然的對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存在質疑。
陸檐想,禾黍父母對他的态度就足以說明一切,他對他的愛保持懷疑無可厚非,而為了不傷害他或者是他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根源上杜絕一起發生的可能。
“啊——你沒希望了,你這個渣男,誰叫你背叛他來着!”謝染抱頭埋怨他。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你提它幹什麼。”陸檐道,“你哥這個點兒了還不回來啊?”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界面接連彈出了林拓的采訪視頻,他的心都跟着驚了一下,看完她的發言,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檐一下站了起來,想叫謝染一起離開,一扭頭就見謝染已經撥通了不知道誰的電話。
“啊?關機了?”謝染一臉震驚地看着他,“完了?……任白任白。”
陸檐看着他,接着給任白打,任白的語氣終于平和了些,聲音聽着平淡,“謝少啊,找我有事兒?”
“我哥的電話怎麼關機了?他還在公司嗎?”
“……關機了?”任白詫異道,“他已經走了,而且剛剛還和我通完電話。”
挂斷電話,謝染站起來對陸檐道:“任白說禾黍已經離開公司了,他的手機關機了,我打不通。”
陸檐心底越發的煩躁了,語氣有點不太好,道:“……那他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有沒有可能去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啊?我想想。”謝染垂頭,一頓思索。
陸檐看着他,心裡的焦躁感愈發的強烈,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禾黍毫無預兆地消失一樣。
半晌,謝染似乎終于想起了一個地方,眼睛一亮,手指隔空點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拳擊館!”
——這種非常時期,謝染的腦子還是很好用的,last那種地方,禾黍是不會去的。他要發洩隻會去正規的拳擊館。
陸檐發車開向大路,梁清然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裡,他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在去找禾黍的路上就把電話挂了。
挂斷的時候,手機微博接着出現了一條消息:
“禾玉出面為禾黍正名。”
開車不能看手機,他隻匆匆掃了一眼就把手機丢在了副駕上。
眼前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北京的拳擊館有很多,紫荊花樣附近的店鋪也不在少數。
天知道,他要找到什麼時候。
上高架時,他突然意識到,禾黍現在被衆人議論審判,一如當年因為禾玉的出面,因為謝君豪而遭受網暴的時候。
而自己那個時候,竟然與林拓談起了戀愛。
一開始是怎麼做出這個決定來着?
哦。
是因為謝君豪。
第二期《明日之星》最新比賽結果出來時,《站台歲月》再次榮獲第一。
烏托邦樂隊的三名成員被謝君豪帶着參加記者大會。
新聞視頻外的陸檐,清楚地看見,在結束采訪,四個人起身,下樓梯的時候,謝君豪摟了禾黍的腰,而且是非常用力且暧昧的那種。
接着便是第三期節目上,謝君豪當着在場所有人說,“是的,我與禾黍陷入熱戀,所以小禾才能這麼穩定地發揮,再次晉級。”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謝君豪說這句話的神情,很明顯就是對禾黍有意思。
他給禾黍打電話,叫他離謝君豪遠兒點,而那時一心撲在音樂上的禾黍,對此一無所知,甚至覺得是他幹涉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