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放在車闆一側,她坐到尾端另一邊。
“怕掉你就拽着我。”
說着他就拉住她的手,示意拽着他的胳膊。
衛宓手放在他橫在身前的手臂上,能感受到肌肉鼓起,很有力量。
到青城晏碩讓張虎先去找客棧,“咱們不先送屍體嗎?”
“光天化日送過去太麻煩,留個信息放門口就行。”
衛宓低頭,眼裡閃過失落。
她跟着,是想去争取。
看到屍體讓她想到皇宮,想到慘死刀下的宮人,自盡的蘭妃,以及為救她沒命的墨羽和那兩個護衛。
當時她誰都救不了,現在也是。
也不能幫這具屍體讨個公道。
屍體不能帶去客棧,張虎跟趙義先拉去城外等天黑。
晏碩帶着她進城裡客棧。
“你在為那具屍體難過,還是在為你自己。”
“什麼?”衛宓擡頭看他。
“其實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就算現在交到官府那些人也不會管,最終還是扔到亂葬崗被野狗吃掉。”
“那為什麼還要來?”
“想讓你寬心。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相反遇到屍體後你做得夠多了,我讓他倆買副棺材給她下葬,也算有個好結果。”
“可,她……”
“可她枉死的冤屈不能得到解脫是吧。衛宓,你太天真了。有些事并非看到的那麼簡單,你以為正義君子的人,暗中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衛宓盯着他,眉頭微微蹙起,“你知道什麼是不是!”
“你盡力了結局不如願也是常态,事情到此為止,以後也不要再記挂。”
夜裡衛宓躺在床上,盯着床頭帷幔,心頭泛起股無力感。
耳邊又響起晏碩那些話,真是她太天真嗎?
「你盡力了,結局不如願也是常态。」
“母妃……”
翌日晏碩起床來隔壁敲門,裡面沒有回應。
擡手一推,進去,裡面床是鋪好的,卻沒看到人。
他沉着臉從屋裡出來,趙義也洗完臉出來往他身後一瞧問道,“衛娘子呢?”
“人不見了。”
“不見了!”趙義看他臉色,趕緊喊張虎起床一起下樓。
“小二,有見過昨天跟我們一起的姑娘嗎?”趙義拉着小二問。
“沒見到。”
晏碩陰沉着臉要出去找人,此時衛宓提着東西進來,“你們起來啦。”
“你去哪了?”晏碩臉色看不出神情,隻有身旁兩人知道他剛剛焦急成什麼樣子。
“我瞧你們還沒起,就先去對面買包子。”
說着她還指着客棧斜對面,确實有個包子攤。
他拉着人找張空桌坐下吃飯。
“下次叫趙義去買就行,你不認路别亂跑。”
衛宓啃着包子反駁,“我哪裡不認路,再說你們不是沒醒。”
“你認路,那我問你,回寨子過石闆橋,往左還是往右。”
她捧着包子回想,肯定道,“往右走。”
“錯!”
“那,是往左,我剛剛說錯了。”她不确定回道。
晏碩嘴角上揚,“笨蛋,是往右。”
“晏碩,你耍我。”
“你真記住還能被我騙到。”
衛宓踩他一腳,奪過包子,“别吃了,壞蛋!”
出了客棧她還是不搭理他,晏碩走到旁邊,拿着串糖葫蘆遞到她面前。
“賠罪的?”
“嗯,吃吧。”
衛宓哼一聲,接過糖葫蘆。
此時街上一隊穿着盔甲的護衛走過,動作粗蠻将行人推到一邊。
晏碩攬過她,将人護在後面。
護衛隊先行開路,後面跟着輛馬車。
衛宓探出頭瞧,以前在京都馬車是很尋常,而青城,這裡人多是用驢或者騾子拉車,馬車不常有。
這輛馬車很是華麗,車前挂着青鈴八角燈,雲紗绡做簾,上面暗紋由金絲繪制。
如此華麗,她隻記得顧蘅喜歡在車上挂雲紗绡。
說是輕薄透氣,清風徐徐能透進車裡。
不過這輛馬車太小,不是顧蘅會喜歡的。
有風拂過,簾子掀開一角,露出隻骨節分明的手。
一瞬間,衛宓真覺得車裡坐的是顧蘅。
可顧蘅遠在千裡外的惠州,又怎會在這?
衛宓打消念頭,手裡的糖葫蘆就被人搶走。
“晏碩,你幹嘛!”
那人搶了就跑,“你不吃,當然我吃了。”
衛宓追上去,“你耍賴,誰說我不吃。”
“我買的,我也可以吃。”
晏碩故意舉高,逗她。
衛宓氣得猛踢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喂,走錯了,回去的路在這邊。”
幾人漸行漸遠。
馬車裡顧蘅恍惚一瞬,掀開簾子看時,人群裡沒看到那抹身影。
放下簾子,顧蘅捏緊手裡的香囊,邊緣線已經有些松動。
她從不會這般高聲呼喊,人總是安安靜靜,乖巧的坐在那兒。
他閉上眼,眉宇間是散不去的擔憂。
阿福,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