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戲這麼快,豈不是顯得姜逾她很菜?真是心機|吊|男一個。
負責C組的執行導演是個斯斯文文的瘦弱人,帶着秀氣的眼鏡,看起來飽讀詩書,個子不高——應該跟姜逾差不太多,但整個人像麻稈一樣透着股|萎|靡|的勁兒,姜逾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孱弱的女人,難道這地方也會有書呆子嗎?
執行導演跟姜逾是第一次見面,她和和氣氣地伸出手,說道:“你好啊,小姜老師,我叫文墨,負責C組的進度跟劇本。”
第一次被人喊“老師”的姜逾有些驚喜,她站起身握住手,引人入座:“文老師,你好你好。”
兩個女人都站起來了,男演員自然不能坐在桌邊。穿着精緻華貴戲服的男演員十分有眼色地接過助理遞來的水壺,卻又動作笨重地為兩個女人倒茶後,再回座位。
三個人圍着一塊圓桌讀劇本,齊耳短發、穿着劇組統一制式白背心的執行導演與古色古香的場景格格不入。
執行導演先抿了口水,她清了下喉嚨說道:“剛剛我聽到你們讨論了,我覺得|阿|嫖|的塑造可以再豐富一點,有利于升華。”文墨将編輯書頁投屏,三人一起湊着往屏幕上的小字前去。
姜逾的内心戲尤其豐富:之前拍過的大男主劇給女主加戲就算了,現在大男主劇給反派女N号加戲,這真的可以嗎?
先附和的人是貴君扮演者,在姜逾的印象中,這個男的對女人十分順從,甚至到了盲目的地步,隻聽見他溫溫柔柔地說道:“是這樣的,這幕戲還是得多給|阿|嫖|這個角色高光,隻有這樣,才能解釋貴君這個角色為什麼徹底黑化,還能加深貴君與劉侍從之間的戲劇矛盾。”
“不僅如此,”執行導演補充道,“等會諸老師你的退場戲要去補上。我們會讓道具老師注意兩個地方的場景布置。”
旁邊的男人點了點頭。
“那諸老師的退場戲改成什麼了?是按照小說主線墜樓而亡嗎?”姜逾總算知道旁邊的男演員姓什麼了,她挑了個客氣的稱呼問道。
這個問題沒什麼必要,畢竟那會她都不應該在劇組裡呆着。
諸姓男演員沒有意識到姜逾的冒犯,或者說他習慣了被各式各樣的女人詢問,他隻是輕聲細語地回道:“改成在登高處自焚而亡了。”
“登高處?”
執行導演給她們盤邏輯:“妹妹呢,是死在這個叫‘登高處’的閣樓的主柱旁,道具在送過來的路上了——她因為毒酒而死,哥哥則是在登高處自焚,紅紗珠簾什麼的,等會從A組那邊拆過來,後期再做個火海中大廈傾負的特效。”
姜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劇組道具東拼西湊的,看來也不太富裕:“先走戲?”
執行導演打量了下周圍的場景,内景布置得十分雅緻,卻因為室内黯淡的光線顯得有些陰森落寞,她皺起眉頭:“光影還在調整,你們先對。”
現在時間是下午四點,外頭的光線亮堂堂的,不見半點昏暗,内景卻是另一幅景色,道具組用塑料片擋在門窗外,過濾了明亮的光線,内室燈切換成暖光,為了避免光線過于昏暗,周遭還弄了三把補光燈。
道具蠟燭點上後,耳邊響起執行導演的指令:“開始——”
華貴傲慢的男人起身,随着他的動作,收斂好的孔雀裘如開屏一樣展開,三号機位下移跟随男人的腳步逐漸呈現内景環境。
效果不錯,監視器旁的執行導演點了點頭,她打出一個手勢,道具組此時按下風機,鏡頭切換到蠟燭,空鏡頭下燭火孱弱地抖動了一下。
一号機位死死框住姜逾,正在左手位的姜逾大馬金刀的坐在圓凳上,姜逾收緊腰腹,努力使自己的姿勢挺拔,輕甲下繃緊的肩背與臉上散漫的表情形成對比,做好儀态管理,是老戲骨敬業的第一步!
姜逾内心正在給自己打氣,她随意地拿起一盞酒杯,男人此時也正好走在她的身側——
貴君欣喜地看向散漫俊秀的妹妹,多年未見,她高了許多,臉上帶着少年人的不羁的傲氣,下颌線少了幾分圓潤,|阿|嫖|已經不太像記憶中圓滾滾喊着哥哥的樣子。
姜逾擡起酒杯,晃了晃空杯,擡眼看見男人捧着酒壺的走近,她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貴君的造型,心中暗想不得不說造型師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執行導演全神貫注地看向監視器,攝影小姐适時地調控靠近,屏幕中姜逾臉色上的散漫輕松愈發顯眼——這一與《新白》中青蛇這一角色極度同質化的情緒,讓姜逾摸索到了熟門熟路的表演方法。
貴君頭發如濃墨一樣,一半披在身後,一半被頭冠上的孔雀束起。他曾在深夜解下頭冠,伏在陛下的膝頭。那會兒,陛下還是親王殿下,他與她秉燭夜遊,無話不談。他驕縱肆意的性格深得陛下喜愛,他直言不諱的性子更是深得聖心。
但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陛下登基的時候嗎?是邊疆捷報頻傳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