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主人不語,隻是一昧地沉默。
姜逾不動聲色打量了下農場主——看起來有些瘦弱的個頭,十分清秀一張臉,單手牽着五頭八十斤的中大型犬。
女人神色自若,手臂肌肉線條流暢精瘦,沒有肥大病态的凸起,整個人絲毫不在意五輛半挂的爆沖的問題。
算了,在鏡頭下打架不好。
姜逾收聲。
影視作品總喜歡把最偏愛的形象塑造為強大的、高挑的、有力量感的,無論是過去的男明星還是現在的偶像。
但在實際生活中,人類的肌肉永遠沒有鏡頭下那麼誇張——某位影帝為了鏡頭效果,還被要求在肌肉周邊塗上陰影粉末。
相同的身材維度,擁有肌肉的人的常規體重往往會比疏于鍛煉的人高出5-20kg。
從田野中的腳印深度來看,姜逾有理由認為農場主的質量比她更強。
戰力可以是主觀的,但打不過是客觀的。
過去的某類群體以肥宅、精|子|活性低、不足一米七聞名,卻偏偏喜歡吹噓絕對力量。
姜逾不是這種人,她早有一米七了。
農場主在前面沉默地帶路,鏡頭外的場記瘋狂使眼色。
“下一句應該說什麼?”農場主沉默住了。
鏡頭下的三個人,有兩個都是啞巴,被狗追了一路的姜逾累到不想說話,三個女人湊一起還沒前頭引路的狗活潑。
鏡頭外的導演歎氣:“老周,你找的這個人行不行啊,剛剛那句‘你倆明白嗎’,是怎麼說出‘你倆清白嗎’。”
前單位為遊戲公司,被廣大玩家親切尊稱為狗策劃的周女士沉住氣,拿出下糊弄玩家有良心、上忽悠股東有流水的氣勢:“……等播出你就知道有沒有節目效果了。”
“信我,這期彈幕拉滿。”
開玩笑,等節目播出後她早辭職跑路了。
導演将信将疑。
面對沉默到底的農場主,場記最終絕望地比劃出“加錢”兩個字。
農場主人精神一振,大腦重新運轉,模糊的記憶迅速清晰起來:“你倆幫我處理雞,我給你們吃飯的錢!”
姜逾:“?”
台本上有這個節目嗎?
姜逾忍住了質問導演、節目組的心,要是現在就喊停,說不定這破路她還得再走一回。
現代農場是一個小型生态系統,除了田野以外,還有魚塘與鴨子,野麥草與雞籠的搭配。
在農場主小時候的記憶裡,她的姥姥在用長籠加牧草的方式養了很多隻雞,從小家裡不缺雞蛋鴨蛋,導緻她不愛吃任何蛋制品,聞到雞味更是想吐。
現在市區的人越來越追求天然飼養、有機健康,導緻農場養殖規模越來越大,生意越來越紅火,以至于農場每日的雞蛋數量不減反增,家裡十一條狗天天鼓足了勁吃,才勉強維持一個消耗平衡。
幸好來了一堆冤大頭,不然讓狗這麼吃下去,遲早吃出營養不良。
農場主人微妙地瞥了一眼姜逾,心中慶幸。
農場主人答應與節目組合作,不僅僅是為了錢,其實也是為了開點什麼農家樂、有機雞蛋之流的銷路,總之加大力度把雞處理完。
不然狗營養不良了,她還得花大價錢給上門救治的獸醫買狂犬疫苗。
姜逾與越問的任務比較簡單,隻需要清理雞籠、給雞打疫苗。
農場主養的雞不多,才幾十隻,各個羽毛鮮亮,個頭極大,仰着頭氣昂昂地站在籠子上撲騰,翅膀一陣,雞就從衆人的頭頂上飛過去,還往人群中投下一坨生物炸彈。
行為十分惡劣,後果極其嚴重,節目組當場就要把肇事雞抓起來判白切紅燒之刑。
“我的鏡頭!”攝影慘叫。
“回去走公司賬目報銷,你冷靜啊!”
打掃雞籠的工作簡單,姜逾與越問拿起高壓水槍對着籠子一噴,籠下的野麥草得了肥水,長勢鮮亮。
這份工作不算有難度。
帶上手套的越問滿臉不高興,她搖晃着水槍,有幾次沖到了籠上看戲的雞的面前。
種雞頓時沖她嘹出鮮紅的冠子。
沖完一條雞籠的姜逾恢複了一些體力,她催促着越問:“快點。”
越問站得遠遠,随意比劃水槍沖了兩下,讓導演取好鏡頭就停手。
籠子上的雞不滿地叫嚷着。
“可以了!”農場主人掃視一片坑坑窪窪、水窪堆積的雞籠,努力在臉上做出“滿意”的表情。
看在錢的份上,農場主也不想為難人,于是她安排了一個比較簡單的任務:“最後給雞打完疫苗。”
似乎是怕姜逾倆人無法完成任務,進而影響雙方純潔的金錢關系,農場主解開了一條狗繩:“老三,你去幫忙。”
姜逾:“我倆還要狗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