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号上。
“千斤頂,大老遠的跑這兒來幹嗎?”
“隔闆,是你嗎,你們防得太嚴實了。”
“這個星球上到處都是霸天虎...”
汽車人的通訊信息一字不落的在情報官的屏幕上重現,紅蜘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戰鬥英雄千斤頂?讓我們也來替他搞個歡迎會吧,音闆!”
漆黑的間諜機緩步從情報官的身後走出,半透明的屏幕上閃爍着汽車人‘千斤頂’的相關數據包,随着外貌模闆數據一步步的導入變形系統,精密的變形齒輪帶動着一系列的組件行雲流水般的位移、壓縮、重組,地面上的影子逐漸朝另一種形狀轉換...
“...你還要多久才能趕來幫我們?”
“大概明天吧。”
...
——
“線束!”
“好的,醫官,彈簧裝卸鉗。”線束從一旁的工具箱裡掏出裝卸鉗,伸手遞給了救護車,他将修複完畢的數據闆插回到設備裡,手底下的工作也逐漸接近尾聲,“我修好了受損的導電體,給中央導電管改了線,陸地橋的運行基本沒有問題了。”
“控制系統還是有些不正常,該死,自從上次噬鐵蟲鬧過之後,許多設備都出了故障。”醫官用力拍了拍雪花點亂閃的屏幕,一片閃爍之後,數據流終于暫時正常運行,“陸地橋準備啟動。”
線束拉下了控制橋的陸地拉杆。瑩藍色的軌道依次亮起,在末端形成了一個旋轉的圓弧,汽車人大黃蜂,阿爾茜和隔闆很快消失在甬道的另一頭。
“我們今晚會有一個歡迎派對嗎?”美琪興緻勃勃的湊過來,“這位千斤頂,他會留下來嗎?他肯定需要一個人帶他參觀一下基地。”
線束努力不引汽車人察覺的後退幾步,拉開與人類之間的距離。在汽車人基地的這段日子裡,與人類的朝夕相處一定程度上讓他對碳基們稍微脫敏了,如今的線束,已經不再是那個人類一出現在腳旁就放聲尖叫的小卡車了,“也許吧。我不是太清楚。”
“哦...”美琪有些尴尬的瞟了一眼他肩甲上的霸天虎标志,小聲說道,“抱歉...我都快忘了。”
後一句話小聲的像人類小姑娘的自言自語,線束也就當自己沒有聽見。他将桌面上的幾樣東西收回到給醫官制作的工具箱裡,和基地大廳裡沒有出門執行任務的汽車人們打了個招呼,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咳咳,線束。”汽車人領袖的副官爵士突然叫住了他,線束回過頭,黑白色的保時捷正将拳頭抵在嘴邊,飛快掩飾過臉上一瞬不自在的表情,轉而扯開了一個笑容,“沒什麼,我隻想問問你,最近過得還好嗎?有沒有...嗯...有沒有...”
眼見副官實在是念不下去了,線束主動幫他補齊了接下來的台詞,“在某一個瞬間,感覺基地像家一樣?突然就有一種想要加入汽車人的沖動?”
“對。”爵士的一口氣剛松到一半,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擡頭看向面無表情的清掃卡車,在對方了然的目光中,副官露出了一個苦笑,“殃厄讓我問的。”
“我知道。”線束說,他的語氣仍然很平靜,“麻煩你了,副官。”
“你還生氣嗎?”爵士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出這個問題,“我聽殃厄說起過你們之前的一些矛盾,是他先選擇離開了你們的飛船,獨自一人來到了地球,是嗎?”
是的。線束想。
永遠堅守已見,永遠心懷正義的大坦克,認定了自己的目标之後,幾乎聽不進去任何勸阻... ...那一陣子他們鬧得很不愉快,殃厄希望結束他們漫無目的的漂泊,去信标的來源地地球去尋找汽車人,并加入到他們之中,而線束則不願抛棄掉這份無拘無束的自由,他據理力争,駁回自己兄長的每一個觀點,認為時間會消磨掉他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直到殃厄在某個充電時分開走飛船副艙,消失在地球極點的茫茫風雪裡,在那一刻,他才真正地看清了大坦克随和外表下那固執的一面...
時至如今,當時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不解都已經被時間打磨殆盡,再度回想起那個風雪之夜時,線束也隻是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疲憊——他們宣稱理解對方,卻一次又一次地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輸出着自己的觀念。臨邛末了,除了發現對方比自己更固執以外,誰都一無所獲。
我還在生他的氣嗎?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那答案就是‘當然沒有’。隻是萬物皆流,随着時間的發展,一些事情是注定要發生的。
比如告别。
如果他們一定要分開;如果分開才能讓他們能真正的看到彼此的存在,不再強行壓制自己,盲目妥協的話;如果分開才能讓另一人的觀念得到生長,不再擠壓對方的生存空間的話...
我會說我們的分離是值得的。
别扭不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我隻是...
我隻是讓我的選擇長大了。
“我隻是當慣了霸天虎。”線束說,“很抱歉,副官。有什麼工作可以來找我。”
片刻後,爵士看着小卡車消失在拐角處,對着設備後面的大陰影聳了聳肩:“沒辦法啦,大坦克,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我們的俘虜仍然心志堅定,你确定還要這樣耗下去嗎?”
——【地球也好,七十億的本土生物也好,我可以把它們當做不可避免毀滅的一角縮影,就像無數個被牽涉進賽博坦内戰的碳基行星們一樣——】
巨型的太空橋上,軍需官朝殃厄低吼,那一瞬間,他幾乎要認為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一個瘋狂的,視生命為草芥的霸天虎,而不是他熟識了百萬年的火種兄弟。
“線束他...”
大坦克從鼻腔裡輕輕呼出了一口置換氣體,“從小到大,他都是個對外界的刺激反應很微弱的人,因此也從沒給自己樹立過一個相對準确的道德觀念,對所有事的認識都是一視同仁,模糊,渾渾噩噩,向上沒有封頂,向下沒有止線。他容易順從自己,也更容易順從他人,去代替别人去鑽那份不屬于自己,也沒什麼必要的牛角尖。”
他太容易受人影響了。
殃厄還記得他在沃因星人的碳基拍賣場,舉起手上稚嫩的盾槍,高喊出‘自由是每個有感知生命的權利’的那一刻,他們曾是翺翔在宇宙之中的一對遊俠,執行正義,劈開黑暗與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