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面具’協議已啟動】
(出于保密協定,本條訊息及以下均已隐藏。)
“尤利西...斯?”
哭聲的聲頻的确與那個曾與他有過短暫交談的古賽博坦人相吻合。
伴随着聲音慢慢變得清晰,這種哽咽開始阻礙音頻接收器對外部聲音的收取,線束聽不到前視鏡刮過的風聲,滿腦子都是對方哽咽的置換。
最初,小卡車也試圖向對方發去通訊請求。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這條回路是單向的。
也就是說,連尤利西斯都沒有意識到,有一個人正在被迫聽着他的脆弱時刻。
年長者的哭聲像是一陣磋磨的風,在線束滿腦子的郁悶裡來回的吹刮着。
這種純粹的悲傷很容易傳染給他人。
方才與大哥争執的憤懑還沒有消退,再加上讓整個領袖衛隊見證了他們的家庭事務的困窘,再加上...線束的音頻接收器發出陣陣刺耳的嗡鳴,他的頭雕更疼了。
腦模塊幾乎像是有生命那樣跳動着,金屬的表殼散發出燥悶的熱量,從内到外炙烤着敏感的神經線路...
與此同時,那個聲音也終于找準了宿主神思脆弱的時機,狠狠地在小卡車瀕臨絕境的理性身後助推了一把。
...元元元始始始天尊即即即箴箴言...
爐渣的該死。
...天天天尊尊尊真理昭...
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刻... …别哭了,尤利西斯!
...嗚嗚嗚...
...昭昭天天...
...嗚嗚...
...天天下下下...
該死該死該死,閉嘴,閉嘴!
急速行駛中的卡車猛地踩下了急刹,慣性推動着沉重的車身偏移,倒傾,在幾圈翻轉過後,線束狼狽的變形成人形态,半跪在地上,雙手死死的捂住了頭雕,“都停下...”
【神視之鏡】向他展示了眼前一切事物的真實。
萬事萬物都被迫分解開來,露出本質的一面,地殼地幔地核岩漿的是少量的有色金屬宇宙大帝之血血血在地下整個都是爆炸産生至尊普萊人類不過...
【三重面具】向他展示了平行維度裡的所有可能。
他時而被束縛在廢棄的鐵軌上,交錯的電鑽之後是塞拉斯滿意的面孔,鑽尖正緩慢逼近他的光學鏡...時而躺在一艘沉寂多年的宇宙飛船裡,逼近月體的小星體正在艙外砸出輕脆的撞擊聲...他時而手握着突擊步槍,在槍林彈雨中穿行;時而端坐于元祖教堂之中;時而撫摸着肩甲上的醫療十字花;時而剛剛結束了俱五刑的懲戒,在鏡面般光滑的牆壁上望着自己僅有一隻光學鏡的頭雕出神;時而在能量液流盡的前幾秒孤獨的等着火種熄滅,時而正飄出火種源之井,等待着成為一位新生的賽博坦人...時而...時而...
過去,現在,未來,未來,平行可能,未來,過去,倒影反轉,未來,過去,過去,那麼多的如果,那麼多的選擇...
“别再給我...看了...”
無數的訊息從他的眼前閃過,不管不顧的填充進他的大腦裡,尤利西斯還在哭,還在...
“别再...給我...”
“你還好嗎?”
年長的塞伯坦人忽然停止了哽咽,小心翼翼的問道。
一切雜音驟然消失。
—
“你還好?”一個聲音在問。
随着視線重新聚焦,威爾慢慢睜開了眼睛。
切普博士正在看着他。
“你不應該沖出來的。”切普聳了聳肩膀,目光從對方面頰的淤痕上一掃而過,“塞拉斯又不至于真殺了我,也許吧。但實話實說,哪怕他的确用槍指着我的腦袋——那又關你什麼事呢,威爾?”
在威爾想要出聲說些什麼之前,切普就又打斷了他的話,他将手指塞到嘴邊,又在下意識想要啃咬之前呸呸了兩聲,重新将手放了下去。
“我不得不這麼做,威爾,為了反過來保你的命。”這回他臉上的焦慮與不安已經強烈到連威爾無法無視的地步了,“我安裝了炸彈,錄制了通訊,我...線束會怎麼看我...”
“我不想這麼幹,我甚至都沒按...說的去做,我拒絕了他,這是我第一次違抗他...我...”
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望向威爾,“我該怎麼辦?”
“努力去給我找片止痛藥,然後安靜的等着。”威爾用平靜的眼神回視了他,“線束會來的,你會沒事的,我保證。”
“因為他在乎我?”
“因為他在乎你。”威爾用肯定的語氣說道,“另外,還因為我牙疼的快死了。”
“哈哈。”
切普毫無同伴情的笑了笑。
他移開了視線,看向了下面仍在被切割的賽博坦人——塞拉斯沒取得什麼進展,這是肯定的,他的心情會因此而變得不好,嗯哼,毋庸置疑。
不知道為什麼,博士的心情卻因此而變得好了起來。
“沒事,反正我早就知道...”他喃喃道,聲音很輕,甚至沒有讓威爾聽見,像僅是在用自言自語安慰着自己,“沒關系的,總歸是有這麼一天的...我準備好了。”
五分鐘前,内置通訊。
【令人沮喪,編号E-768:切普。】
【準備進入銷毀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