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場景漸漸轉暗,天井之光被收束成了渺小一點,漸漸升上了漆黑的天空,融進了無窮繁星裡。
線束繼續在這片倒映不進星空之光的昏暗裡遨遊,神思渾濁,漫無目的。
很快,又有一點光亮緩步擴散開來,曼妙的宇宙星圖取替了周遭的黯淡,一個機械般的空靈聲音在他的身前響起。
“元始天尊即箴言,天尊真理诏天下。”
殃厄确認了自己已點開屏幕鎖,沒以後那樣壯碩成熟,卻已開始擁有戰士之姿的坦克俯下身,抱起了墊着足甲尖,執着向操作台上抓夠的幼生體。
“好了好了我的小暴君,想要什麼大哥帶你拿啊。”
小孩伸出手,不依不饒的揮動了幾下,終于攥住了眼前不斷發出聲音的裝置。
“常經所信見過程,摒棄空妄近本我。”
“近本我…”
繁星正從艦艙外掠過。
—
殃厄大步奔向廣闊而空蕩的火種艙室。
他絲毫不嘗試讓自己的腳步變得不那麼慌亂,焦躁已經浮現上了坦克的面甲,他耳旁的心跳聲像是越發激烈的鼓點,咚咚咚的聲音擊打在他的火種上。
兩位領袖已經進入到了艙室内,殃厄不敢有任何猶豫,當即選擇緊随着他們的腳步。
雖然相差的距離不遠,但一步入到燃燒着巨型火種的室内,較之巨大的,暗紫色的,高高懸浮着的宇宙大帝的火種,正轉過身,将手掌變形成武裝機槍的線束首先吸引了殃厄的全部注意。
“别——”
但子彈已比聲音更快,瞄準了擎天柱發射而去,緊跟着是一陣庫庫卡奇奇的變形聲,之前呆立在原地的小卡車變形成清掃卡車的形态,在宇宙大帝的影響下,向着最後的使徒沖撞而去。
這就是開戰的号角了。
擎天柱領袖将雙手能量刃擋在胸前,準備迎接這一輪的撞擊,然而威震天的動作比他更快,未等領袖反應過來,霸天虎的首領已經沖到了他的身前,伸手抓住了卡車兩側突出的排氣管,足弓踩地,發力将卡車的車頭較力向了另一邊:
“戰士!”
在卡車猛踩油門之前,殃厄就應聲擋在卡車前方,抵住了被威震天強行轉向的清掃卡車,他剛想擡抱起對方,桎梏在胸前,線束就掙紮着變回了塞伯坦人的形态,扭身朝坦克的面甲揮拳。
戰士僅一擡臂,就擋下了他的拳頭。
“想要單挑兩個領袖。”殃厄咬着牙,一字一句像是擠出來一樣,“你很勇啊小朋友。”
他闆着線束的肩甲,無視了小卡車的掙紮,徑直将他翻了個。雙手都被扳到身後,又被鐵鑄般的手掌按牢在一起後,小卡車終于不再亂動了,他扭過頭,通紫的光學鏡兇惡的瞪向身後的汽車人戰士。
“别這麼看我,宇宙大帝。”坦克冷哼了一聲,“欺負個小卡車算什麼本事,有能耐...”
他旋開了自己胸前的坦克艙蓋,幾乎是打開火種艙壁的第一刹那,藍綠色的光芒就像是火焰一樣舔舐而出,滾滾的,無形的能量充盈進整片空間,連帶着原本平靜燃燒的宇宙大帝火種都開始微微顫動起來。
殃厄那張戰士的,平凡而端正的面甲有一瞬間的模糊,似乎一張橫跨了四百萬年的面具終于不堪時間的重負,裂開了一道縫隙,一點熟悉的垂憐與絕倫從裂縫裡,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來。
但比起神明的化生,他仍是一個戰士。
所以宇宙大帝的驚愕隻是讓坦克臉上的笑意變得更加張狂,他将右手伸進胸膛裡,用力扒開了艙蓋,光芒肆意的向外盛放,簡直如超新星燃燒,而殃厄也擡起頭,挑釁望向了頭頂上的那顆龐大火種。
“敢來碰碰嗎?”
—
...近本我...
“你想要什麼呢?我的小暴君。”頭頂上的聲音問。
幼生體擡起頭,透過孩童受身高局限的視野,線束隻看到了一個下巴,抱着他的大哥更多的面甲則隐沒在陰影之中,看不清,也看不見,但這似乎也激起了小暴君的不滿,小孩唔唔呀呀的叫着,想讓監護者再将他舉高一點。
無需過多的表達,對方好像很懂他的意思,一點點的擡高了自己的手臂,視野也随之一點點拔高,終于...
線束像是被猛然擊中了。
一個事實,一個被他莫名忽視了很久,以至于早已被遺忘的事實,終于在此時此刻,通過他過去的記憶來到了現在。随之而來的是一個真相,一個太過于令人震撼,以甚至于線束都短暫的找回了自己神智的真相,就這樣赤|裸裸的擺放在了他的面前。
應該說...原來...如此嗎?
原來如此啊。
被挖掘出的虛弱神明,天井之下高坐着的領袖,汽車人的獨眼戰士,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截然不同的人,三度橫跨了歲月輪回的化生,當他們真正重合在一起時,線束才恍然發現:
他們面容完全一模一樣。
——那張神性絕倫的面甲,其實從未有過分毫的改變,終始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