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最後幾棵攔腰折斷的樹,卡車趕在标注的時間進入幾秒倒計時之前從野地中沖出。
兩個影子就在他車前數十米遠處,眼見銳器的白芒即将一閃,線束連忙摁響了車笛
——卡車如鲸般長鳴笛音劃破了夜幕,兩盞探照燈遠光燈直射。
似曾相識的場景讓毒蜘蛛下意識的一瑟縮,腿刃停頓在了半空中,失去了順勢絞下打擊頭雕的最佳時機。
戰機總是轉瞬即逝,一秒的疏忽也足以緻命。
線束沒有變形成人形态,這輛對于塞伯坦人來說也相當沉重又龐大的清掃卡車像是刹車失靈了一樣,在撞上毒蜘蛛之後依舊去勢不減,一連撞斷了好幾棵樹,才猛踩刹車,疾速空轉的輪胎在泥土上留下了焦黑的印記,直冒灰煙。
跑在後面的駭翼不由停住了腳步。
不是,聲波的副手音闆也就罷了,文職人員能打是霸天虎的常态,怎麼一個主管後勤的軍需官也這麼生猛?喜歡拿大車頭撞人難道是所有卡車的通病嗎?
觀火者地圖下的‘找到毒蜘蛛’一行小字被劃上了一道橫線,逐漸消隐下去。
線束庫庫卡其其變形,抓住了毒蜘蛛的三隻蛛腿,将她拎了起來。
曾經的霸天虎副指揮官此刻看上去萎靡極了,斷裂的蛛腿往下淌着能量液,光學鏡閉着,似乎已經被撞下線了,線束卻沒掉以輕心。
“铮”的一聲,他用另一隻手豎起小型護盾,擋下了對方不知何時繞到他身側攻擊的腿刃。
毒蜘蛛也不再裝死,三條蛛腿驟然一繃,從線束的手中掙脫了出來。
在看到年輕塞伯坦人的面甲的時候,毒蜘蛛明顯愣了一下,芯中的‘你誰’蹦出來之前,她終于從記憶片區檢索到了對方的身份。
“你不待在倉庫裡,好好數你的能量塊,怎麼想起來找我的麻煩了?”
面對駭翼和線束,以及一個已經算不上戰力,失去了半邊胳膊搖搖晃晃的打擊,毒蜘蛛其實還是有幾分能逃脫的把握。
她敏捷的機型天然适合在有遮蔽物的地方打埋伏,在開闊地則同樣要受到重火力以及遊擊戰鬥單位的克制。間諜機也很難纏,如果突然出現的是聲波或音闆,那毒蜘蛛肯定是要頭疼。可卡車就不一定了。
毒蜘蛛往後退了幾步:“還是威震天現在已經人手匮乏到,要讓掃大街的也上戰場了?”
“那是清潔機器人的工作。”線束沒有如對方所願被激怒,他擡頭看了一眼毒蜘蛛頭頂上的靈光,反饋出的顔色讓他芯下了然。
毒蜘蛛不會死在這裡的,殺死毒蜘蛛也不是他的任務,他沒必要為此付出太多努力:“處理你也不是我的工作。”
駭翼:“那你過來幹...”
毒蜘蛛則是一笑,支起剩下完好的蛛腿,一閃身就消失在樹影裡,駭翼連忙擡起手提炮追了上去,線束忽視了他臨追擊前投來的一眼‘跟上’,留在原地,給打擊從蛛絲上摘下了他的半截胳膊。
“謝了,兄弟。”打擊沮喪的直歎氣,“要是沒你的話,今天真得栽在這兒了。
軍需官從子空間中掏出焊接槍,簡單清創過後,就着新鮮的胳膊給打擊補焊了一下。
他不是專業的醫療單位,後續還得擊倒處理,但起碼讓打擊看上去完整多了——畢竟霸天虎才是究極面子人,“在戰鬥中受了點小傷”和“在戰鬥中失去了一隻胳膊”,兩者差距巨大,後者直接會導緻在陣營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來都來了,線束也不介意幫人幫到底。
“沒事。”線束說,“擊倒也幫過我不少忙。”反正隻要把人救下了,這個人情擊倒認的心甘情願。
“我…唉…”聽到火種伴侶的名字,打擊臉上露出了夾雜着懊惱和後怕的表情,他差一點就讓醫官傷心了,“…真是昏了頭了。”
線束沒打斷他的自我苛責時刻,能讓打擊學個教訓,以後做事不被怒火沖昏頭腦挺好的。
片刻後,密林裡的轟炸聲遠去消失,線束也結束了手中的修補工作,估計一會兒駭翼就要罵罵咧咧的回來了,為了避免被迫成為要為此次任務失敗擔責的一員,線束決定先走一步。
“感謝的話可以以後再說。”他把焊接槍收回了子空間裡,重新變形成了清掃卡車,“對了,如果你想問我為什麼能及時來幫忙的話。”
線束指了指天空,用一個标志性的機名讓打擊恍然大悟:“是音闆。”
内置通訊裡。
【情報就是力量】:?
【情報就是力量】:。
好了,這下算是和二哥對過口供了,音闆不介意線束把功勞分他一份,并且在芯中默默給小卡車很有行動力的執行速度比了個大拇指。
…熵是宇宙的常量…
陸地橋的光芒驟亮驟滅,線束重新踩在報應号的甲闆上,他回到自己的艙室,坐在椅子上,略有些失神的看着天花闆。
…誰也無法保證付諸努力會不會有結果,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到來…
…反抗命運之舉是否就是命運本身…
我又一次做到了,他想。我挽救了一個塞伯坦人既定的命運,我救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仿佛被抽走了一根脊梁,肩膀一下子塌縮下去。
過了好半響,軍需官才重新找回了站起來的力氣,向辦公區走去…
他要做的還有很多,靜待另一個宇宙的結果不是他的性格。
關于鐵堡神器一事,需要被提上日程了。
——
“铛铛铛。”
U醒了過來,霸天虎的首領背着手站在他的身前,目光看向昏沉天際:“醒了?做好夢還皺着眉頭,真有你的,老家夥。”
U已經想不起夢到了什麼,聞言趕緊收回了嘴角殘留的笑容。
他校對了一下内置時鐘,顯示的時間是早晨六點,但是外面狂風呼嘯,黑雲壓頂,夜幕四合,他又不是那麼敢确定了。
U攬了攬脖子上焦躁不安,想要往下跳的貓,往胸甲裡丢了點能量塊碎渣,又把貓放入了車窗後的座椅上,而後才向首領試探問道:“我睡了多久?”
威震天對領袖把自己當移動貓包的行為見怪不怪,回答問題時也顯得漫不經心:“你可以自己探頭出來看看。”
U走出紀念堂,外面的風更大,将中央空地兩側的樹都吹得幾近彎折與地面垂直,好似一場飓風即将到來。
而它并不是悄無聲息的。
如果災難有其具體的形狀,末日被賦予明晰的象征的話,恐怕也不過如此。U擡起頭,他在旭日東升之時,看到了頭頂上一輪碩大而圓的“月亮”。
那鐵鑄之物熟悉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