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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生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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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内各種被摧毀的機械造物磁場擴散,紊亂如迷霧。

在第無數次用電器還魂手敲打信号接收器後,翻越廢墟艱難而來的U,終于看到了殘留的戰場,牆角屍體的殘骸已經褪活。

戰鬥結束于不久之前。

四下安靜的異常,仿佛這裡就是一方天賜的死地,承載着靈魂得以安息...怎麼可能。

如果說以前U認為自己還算了解威震天的話,那麼現在他又不敢肯定了。

正如對方所言,奧利安.派克斯變成了擎天柱,D-16成為威震天。而他多活了幾百萬年的歲月,卻越來越回旋,做過了噩夢之後,就幻想現實總不會如此... ...他在乎的東西還會回來。

U伸出手,沉默扒開霸天虎首領胸前的護甲,将手掌深入餘溫未退的火種艙,一路以來,這一套動作他大抵已輕車熟路,很快抓住了殘存的那點餘燼,用力一握...

...冷鐵的長劍在下一刻刺入了他的胸膛。

死者死亡前的痛苦持續了一會兒,等到最後的幻境褪去,視野閃屏後歸于黑暗,U重新找回了自己,将一束微光遞送到圓晷上。

擠挨着的火種花密密麻麻,紋飾沉重,讓他擡不起頭來。

很早之前,U就放棄了細數的工作。

哪怕他無數次告誡過自己,不要忘記那些死者,更不要忘記那些為他而死的人,他要記住他們,要承載着他們的生命而活,要讓每一天都有意義,要讓自己的生命有被延續下去的價值,要...

瓶中惡魔在第三個一千年就扭曲了自己的願望。

由此可見,一些好的東西如果留存太久,就注定會腐敗畸形。

到了現在,U已經沒有了那麼多願景,他隻想固守住自己,他為活着抛棄改變了太多,生存成為了他的執念和痛苦來源。

他也曾告訴自己死亡沒那麼可怕,那麼多的火種之花都讓他被迫重新複述了一遍死亡,它們熱熱鬧鬧的朝他揮手,叫嚷着:死沒那麼可怕和遙遠。

看呐,死不過是循環的一部分,做你想做的有那麼難嗎,死不就是不就是...

【我其實不想提醒你】

一個聲音忽然在U的腦模塊裡響起:

【但你沒覺得自己的精神空間正慢慢變窄嗎?你是想擠死我?】

U愣了一下:“啊?”

他回過了神:“我沒事,等會兒...”

他又回了一下神:“你是誰?等會兒...”

在他叒回神之前,神視之境終于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是是,我,你那沒用的腦模塊寄生蟲,死個兒子至于嗎你,隔壁又隔壁那小普神一口氣死了十三個兒子呢,你看他說什麼了嗎?】

“...誰死十三個兒子了?”

【你在乎這個幹什麼,我就舉個例子,别說了,一會兒讓祂聽到不好。】

神視之境雖然這麼說,語氣中卻一點也沒有背後談論别人家事的羞愧:【你不去救你那便宜老哥了?】

禦天敵,對,禦天敵。

【真猛啊你們這兒的領袖。】見精神空間的收縮有減緩的趨勢,神視之鏡又加了一把勁,【别誤會,我說的是擎天柱,他可不會手下留情的吧,你要不要和我賭全屍?】

【說實話,我還挺愛看他被一分為二的樣子,這種死法最多見了。】

“他不會死的。”

U緩緩道。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神視之鏡忽然感覺到了精神空間内一陣輕微的異動。

他居身在此,當然也像是最敏銳的鴨子般覺察到了水暖的變化,兩側的狹窄空間無限向前延展,最終在盡頭散發出了一道長方形的,門扉一樣的微光。

…猶如美夢消逝之前的錯覺,也好似終極的出口和通路,讓黑暗不再徹頭徹尾的混沌,反倒夾雜上了一絲若隐若現的朦胧。

和代表線束全部意識的星辰之海,以及殃厄那尚未被發掘出來的黃金舟不同,這裡并不遼闊,也沒有腦中世界的坦蕩,呈現出來的景象隻是一道窄門。

其實生與死間也隻有一道狹道而已。

但這昭示着U的确有這種天賦。

自他發掘出精神世界之後,隻要稍加引導,他就可以如同曾經的神視之鏡,現在的線束一樣,被痛苦一步步助推蛻變,剮出自我之核,登上攀登的階梯,站在更高的生命維度上,俯瞰生命,世界,以及自己的命運。

神視之鏡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他說,【你這家夥真挺可惜的。】

汽車人的領袖是不會放過禦天敵的。要是想奪回那真.早就該死的死老頭子,感天尊就得與擎天柱為敵,與人類為敵,甚至與不甘心的禦天敵為敵。

他要為了自己的兄弟去痛毆自己的兒子,要庇護一個殺人兇手,誰讓他在乎的東西差不多就剩下了這麼一個了呢。

有些人善良到無害,有些人自稱什麼也不在乎。

但一旦他們被逼在關口,會迸發出連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執拗,想要探究是什麼支撐U活到現在,他到底在乎什麼——可能禦天敵一死,他們就知分曉了。

痛苦是擢升的階梯,痛苦也是毀滅的催化。

當初的神視之鏡挺了過去,成為了高維的邪神,他遍識人心,因此既不看好自家小卡車,更不看好這個活着的感天尊。

回光返照,強弩之末…有些花兒哪怕成長在風雨裡

——它們自身也沒那麼堅不可摧。

神視的感慨隻萦繞在了窄門内,意識空間之外,呼啦啦的飓風再度作響,吹過鋼鐵建築的林葉。

站在高塔上的禦天敵遙有所感。

他回過頭,看到了那位熟悉的賽博坦人正緩步向他走來。

對方紅藍色的裝甲沐浴在血與火的殺意裡,拳頭上還沾着霸天虎的能量液,一雙藍色的光學鏡卻無比冷冽堅定。

卡車和卡車,他們一直很像。

更久遠的時光裡,感天尊也未曾失去這樣的眼神,卓越的賽博坦騎士高舉手中的卡缇納雙刃劍,斬落敵首,驕傲朗聲:“為我歡呼吧,我的兄弟,我會一次又一次逃離死亡。我們會永遠活下去。”

見禦天敵看了過來,領袖反手一記手炮,轟塌了他身側的塔樓。

擎天柱瞄準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傳送柱主控裝置所在的位置。

随着主控柱的斷流,不斷牽引賽博坦星球的力量刹那消退,巨大的星球靜滞在了宇宙中。

“擎天柱!”

擎天柱抽出背後的能量斧,彎腰躲過了禦天敵的揮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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