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雨風睜大了雙眼,看着闖入戲場之人。
那人眉心緊着,眸子黝黑,隻剝離出了如星一點的眸光,死死地盯着自己。
羅雨風的心髒猛地一跳。
右席的老中官驚叫着:“還不将此人拿下?!”
“噌。”
左側的“永益王”擋在自己身前,佩劍虛拔,不知顧慮着什麼,并沒有抽出劍鞘。
羅雨風眼睛眯起,隻見那人大步行來,勢不可擋。
她突然出聲。
“阿!”
來人腳步一頓。
“啊!”
她聲音又重了些。
所有人都慌張起來,不明所以。
“王妃王妃,您這是怎麼了呀?!”
“娘子!”
“梓……”
羅雨風彎身捂住腹部,暗中掐了一把欲要扶她的“永益王”,把那立即出口的“梓君”掐死在嗓子眼裡。
她顫聲道:“我好像中毒了……十四郎過來!”
聞言,身側的“永益王”一頓,正巧叫一隻手臂擠了進來。
隻見永益王妃,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落進了那名男子的懷裡。
她許是疼得厲害,有些神志不清,還伸手勾了對方的脖子,将臉頰埋在了那寬敞的頸窩。
一手則是虛握着,錘了錘那人挺闊的胸膛。
“快……”
她虛弱地催促道,同時在心裡罵罵咧咧。
老中官瞪着混濁的眼睛。
“這這這!!!”
一旁的烏金終于反應過來:“快扶娘子回房解毒!将這雁栖閣全部封鎖!”
她轉過身,對慌不擇路的中官解釋道:“誤會誤會,此子乃是家仆!娘子身子不适,還請黃中官暫且留步,待娘子無礙,再向中官遞回帖。”
黃中官急道:“哎呀,這時候還說什麼回帖?王妃中毒了,我不會也中毒吧?!還有永益王!”
天潢貴胄的安危,竟然被他放在了最後頭。
烏金撇了下嘴,出言“安撫”道:“中官勿憂,這不是還沒事兒嗎?快快坐下休憩!這毒啊,就是人越動彈,它活絡的越快!您可得撐到我們把醫師找來呀!”
“阿?!”
這中官一屁股就跌回了椅中,連嘴都不敢動了。
雁栖樓走廊,羅雨風被衆人簇擁着,歪在紀懷皓的懷裡,一會兒捏捏他頸後的皮肉,一會兒拍拍他劇烈起伏的胸口,一路上棍棒和甜棗輪着給,就這樣挺進了廂房。
那“永益王”也跟着進了去,然後回身,雙臂一擡,将旁人都關在了門外。
廂房裡屋,紀懷皓将羅雨風擱在了榻上,正欲起身,卻被她環着脖頸,拉了回去。
她眼睫一垂,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清醒點了沒?”
紀懷皓剛清醒的腦子,又變得混沌了。
不過這次是由下往上的,散發着沉淪的氣息。
羅雨風的手腕擡起,紀懷皓便跟着去瞧,莫名地覺得那手腕比印象裡粗了一些。
隻是骨态仍然纖細,引得衣袖下滑,露出了白皙的肌膚,最終抵在他胸膛,将他緩緩推開。
他瞳孔放大,感受到有陌生人近前,倏地擡手,将羅雨風的衣袖撸了下去。
剛坐起的羅雨風:?
她不滿地抖了抖袖子,偏偏要露出一截手腕,擱在了腿上。
真是慣的!竟還視她為己物了!
讨罵!讨打!讨教訓!夫德都讀進了狗肚子裡!比不上珂郎、霏郎一星半點!
她給了紀懷皓五記眼刀。
“梓君這是哪裡惹的風流債,竟還追到眼前了?”
這聲音學了紀懷皓八分像,若是說的話再少些,還能像個十成十。
隻是紀懷皓并不敢用這樣的語氣對羅雨風說話,唯一的那次調侃還是他自找的,不出意外,被扯住了衣領教訓。
羅雨風一愣,看向走到床邊的“永益王”。
她沒有功夫追究這人的語氣,隻在心裡大喊:完蛋!
左攔右攔,此人還是在紀懷皓面前說出了“梓君”二字,還将紀懷皓比做了“風流債”,簡直倒反天罡!
她立馬去看紀懷皓,果真是一臉冰冷地瞥人,像是在看着死屍。
這邊也完蛋!
本性快要突破面皮,原形畢露了!
羅雨風心裡莫名緊張了一瞬,随即又可樂起來,隻歎不能作壁上觀。
紀懷皓元神未愈,不易刺激。如果再瘋,她可受不了!她本就是喜歡紀懷皓裝出來的模樣,若是三番兩次地現原形,那些喜歡恐怕就要全磨沒了!
思及此處,她狠狠皺眉,啟唇道:“還不同王子問安?”
“永益王”一愣,适才看向紀懷皓。
“阿……原是王子,十四不常在府,故而遲鈍了,在此拜過王子。”
紀懷皓将目光瞥過,理也沒理。
邊十四郎尴尬地笑笑,正要說些什麼,又被羅雨風打斷了。
“道歉。”
邊十四郎又是一愣,眸子轉向紀懷皓,又轉回到羅雨風身上。
随即垂眸,攏衣跪在了羅雨風膝旁,向紀懷皓拜道:“是十四出言不遜,還望王子海涵。”
紀懷皓瞧着他動作,勉強從唇間擠出了一聲:“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