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救我,救我.....”身陷烈火中的少年絕望地呼喊着,直到自己漸漸沒有了意識,也沒有等來眼前那雙曾經一直溫暖他的手。
“阿衍,阿衍......”噩夢纏身,已經十三年了,那場烈火燒了整整十三年,夢裡的孟浮生始終沒有向他的阿衍伸出他的手。
“孟浮生,給不給錢,不給就給我滾蛋。”客店的女主人正氣沖沖地向着孟浮生的屋子走來,一腳踢開房門,怒聲厲色說道。
客店的主人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别人都叫她雲娘,聽說當初在這長安城紮根,是因為要等一個人。那是十五年前的事兒了,那時候的老闆娘也層曾是天真爛漫的姑娘,到了出閣的年紀,與心上人相約,三年之後,戰罷歸來,就娶她。隻是後來那個人參了軍,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然後她就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等,把曾經住的地方改成了客店,隻是來往行人過客萬千,也不曾有那個人的消息傳來。
雲娘撞門而入,看到眼前這個魇着了的少年公子模樣,不免有些心疼。不過心疼歸心疼,生意歸生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手。雲娘把孟浮生的東西全給他扔到了窗外,然後揪着孟浮生的領子,叫喊道:“小子,您這是跟我裝聾作啞呢,錢呢?”
孟浮生看了屋子的淩亂,明白了一切,故作讨饒姿态說道:“雲娘,您先别急,别急嘛,我馬上去給您弄錢,要是弄不到錢,您怎麼着都行。”
雲娘看着眼前這小子閃爍其詞,知道他又在打馬虎眼了,千鈞一發之際,搶了這小子一直随身攜帶的一個很寶貝的内嵌着珍珠的梅花絡子。這個梅花絡子其實值不了幾個錢,隻不過對于孟浮生來說這個東西很珍貴,因為這是他母親親手給他打的梅花絡子,而那顆内嵌的珍珠是他的小衍送給他作為生辰禮物的,所以一直随身攜帶着,本來是應該挂在腰間的裝飾,不知怎的,這人竟然藏在了裡衣,除了莫琅見過之外,就沒什麼人見過了,這次不小心露了出來,就被雲娘給扯了去。
孟浮生被雲娘一腳踹出了屋子,然後被雲娘威脅道:“今天之内,我要是見不到你租這房子的錢,這梅花絡子,我一剪刀給你剪了。”孟浮生見勢,感覺不妙,便立馬一溜煙跑了,當然不是逃跑,而是為了錢呗,自己除了這兒也沒别的去處,也不想再挪地方,隻能忍着了,老闆娘除了對錢這個事兒比較認真外,其他都還好。
孟浮生平日裡就是一個窮酸書生,不知在哪裡學了點功夫,有點兒力氣,平日裡就靠給鄉鄰寫書信,或者幹點兒體力活兒為生,要是碰上一些達官顯貴,公子小姐的,還能給他們寫個詩,作個畫之類的,還能賺上一些銀子,但是有一個不良嗜好就是喝酒賭錢,就因為事兒,錢都打水漂兒了。
這人你看着吧,是書生,沒有書生的儒雅,是賭徒酒鬼,又沒有賭徒酒鬼的狠厲,看不透這人到底是怎樣的。其實雲娘告訴過他找一個活計定下來,再娶上一門親,安生過日子,可是這個人沒有當回事兒,該怎樣還怎樣,雲娘對他也是無可奈何了,就由着他随波逐流了,隻要不妨礙雲娘生意,任他去了。
孟浮生為了留在雲娘的客店裡,收拾好他的家夥事兒然後去長安街上擺攤,到了長安街之後,把自己的攤位架在一棵大柳樹下,然後自己開始準備作畫,一開始倒是像模像樣的,長安街的行人都知道這小子,熟人見了,就避而遠之,看他這身行頭估計又是來坑蒙拐騙了。
這不剛剛走過的王大叔還抱怨道:“我呸,你小子,就是活該,上一次我讓你給我老婆畫一幅像,結果你給我整成什麼樣了,害我回家被我老婆呲了大半個月。”孟浮生看到王大叔這一臉怨氣,然後唯唯諾諾說道:“王叔,你你你,你怎麼這樣,我都是按照你說的畫的,你說把王大娘畫得美一點,我就美化了一下下。”
王大叔立馬抄起手中家夥就要砸過去怒道:“我他娘的也沒讓你照着绛紅樓裡面的頭牌畫呀,你給我過來。”然後孟浮生就被王大叔一把拎起來就要摔出去了,結果這小子趁勢腰身一後仰,腳扣着王大叔的腿往後一勾,然後王大叔摔了一個趔趄。孟浮生也假裝摔倒在地,操着哭腔說道:“王大叔欺負人,打人了,我不就是給王大娘.......”
還沒等孟浮生後半句說出口,王大叔就用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說:“算你小子狠,好,你别說了,這事兒讓鄉裡鄉親的知道不太好。”孟浮生偷笑道:“好,不說也行,但是王大叔,你得給我錢,讓我交了房租有地兒住是不?”
這時候王大叔臉撅得就跟苦瓜一樣,然後說道:“就知道你這龜孫子不是好貨,要錢是吧,全拿去。”王大叔一臉鄙夷恨不得立馬走得遠遠得,離開這災星十丈遠,剛走了沒幾步,就被一幅畫砸過來,聽到孟浮生一臉嚴肅地說道:“王叔,您再看這一幅畫像,拿去回去給王大娘看了,她絕對不會找你麻煩的。”王大叔本想撕掉,不理會這災星,還是心疼自己的錢,打開看了一下,結果,結果立馬抄起棍子怒喊道:“孟浮生,你個龜孫子,給我站住.....”這時候孟浮生早就一溜煙跑了。
孟浮生拿着王大叔的錢,本想着就拿回去交給雲娘,把房租了了,可是誰知道走着走着就看到了王胖子家開的賭坊,這片兒賭坊很多,但是就王胖子家還是比較清水一些的,不摻假兒,大家都還是比較和諧的,一般那些沒錢的下等人都會來這兒消遣,赢不會太多,輸也輸不了多少,但是大家彼此之間一來一回,就跟菜市場買菜似的,你來我往,不會像對門那家鴻門賭坊,那裡玩的很大,玩錢,玩命,隻要你付得起錢,你就玩得起。
孟浮生聽到裡面的色子的聲音,腿就管不住了,不由自主地狂奔進去了。進去之後随便看了個位置,桌上莊家一邊搖色子一邊喊着押大押小,買定離手,孟浮生憑着自己的感覺把自己身上的錢全押在了大的那一邊。然後莊家搖晃了幾下骰盅,倒扣于賭桌之上,周圍人的心就跟懸在弦上的箭一樣,惡狠狠地盯着骰盅,孟浮生不以為意,一臉雲淡風輕,就好像輸或者赢跟他沒關系一樣。當莊家揭開骰盅的那一刹那,押大的那一方鬧哄哄的一片大笑,而押小的那一邊頓時一哄而散。
當然整個賭場絕對不會有沒有聲音的時候,不管你什麼時候來,都能見到人,賭場最不缺的就是熱鬧了,隻不過這熱鬧今天是你的,明天可能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