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紅樓内,那位令天下男人如癡如狂的女子攬鏡自照,靜靜地望着北方,她身披一襲長衫,上面一朵又一朵像是烈焰一般的金蓮花盛放着,但是仔細看去,那一朵又一朵的金蓮花勾勒而出的竟是一幅草原上兩個騎着胡服飛奔的少年,那麼肆意,那麼潇灑,可是現在那織錦裡的潇灑少年卻困死在這波詭雲谲的長安。
“霜姑娘,姑娘們已經準備劍器舞的排練了,就差您了。”袖月在門外說道。
“知道了,一會兒我就過去,嗯,對了......”渥霜蹙眉,遲疑道。
“霜姑娘,還有别的事兒嗎?”袖月輕聲問道。
“沒事了,你去吧。”渥霜聽着樓裡那個人的琴聲,緩緩說道。
渥霜身着那一襲烈焰一般的深衣,來到練舞場,那群姑娘們看到渥霜今天的狀态特别不一樣,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又有什麼不對勁,隻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恍若脫胎換骨一般,出塵絕豔裡散發出的不像是中原女子特有的端正淑雅,反而,反而像什麼呢,大家說不上來。
何為劍器舞,劍器一舞,驚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亦是為之沉吟低昂,勢如羿射九日欲頹,矯如群帝骖龍翔舞,來如雷霆收怒,罷如江海凝光。
一鼓作氣,鼓聲起,士氣張,英雄怒為美人狂。
姑娘們裙袂飛揚,手中的水袖飛舞,就像是蘆葦蕩中的蘆花随風而起,渥霜從天而降,那些随風而起的蘆花瞬間就好像變成了針刺一般,若是有人穿行其間,一定會被蠶食得屍骨無存。
練舞場外,那個人在二樓不動聲色地彈奏着《入陣曲》,那詞曲裡寫着:“蘭陵缭亂茫,天地離人忘,無畏孤冢葬,隻怕蒼生殇,丹青千秋釀,一醉解愁腸,無悔少年枉,隻願壯志狂。”他的目光從來都一直落在琴曲裡,但是他的心卻時刻随着舞曲的鼓點起落,因為在他的心裡,隻有那個人的舞才配得上這《入陣曲》。
再而衰,三而竭,流血漂橹,匹馬帶魂歸故鄉。
這個時候,場上的姑娘們瞬間褪去華裳,便服緊束間,英姿飒爽,一場英雄末路,美人唱晚的悲歌,恍若在沙場之上洶湧而來,就算是到最後一刻,那些姑娘們也絕不亞于世間的任何男子,她們在,便撐起了整個天下。
二樓隔間那人,又彈起了第二首曲子是《将軍引》:林暗草驚風,将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沒石飲羽”,那是他的将軍呀,可是如今,他的将軍卻隻能深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