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都不是公侯的後代，也并非大官的下屬，沒有一尺一寸的小小權勢，從闾巷興起，手持戟矛，順應時勢，都行動起來，沒有預先謀畫卻同時起兵，沒有約定卻同時相會合，不斷擴大土地，最後成為霸王，這是當時的教化使他們成為這個樣子。

秦國是高貴的天子，擁有天下的富豪，但卻亡國亡家，這是窮兵黩武的結果。所以周朝的敗亡在于國勢軟弱，秦朝的敗亡在于國勢強大，這是因為不會因時而變。

如今想要招降南夷，使夜郎前來朝拜，降服羌、僰（bo，二聲，一個少數民族的政權），攻奪州，建立城邑，深入匈奴，燒毀它們的龍城，議論此事的人都加以贊美。這是做臣者的利益，并非是天下的長遠大計。如今中國沒有驚擾，卻受着遠方備戰的牽累，使國家破敗，這不是養育百姓的辦法。去實現無窮無盡的欲望，使心意暢快，而同匈奴結怨，這并不是安定邊疆的辦法。

結下怨恨而不能消除，戰争停止而又重新産生，使近者蒙受愁苦，遠者感到驚駭，這不是持久的辦法。如今全國鍛造铠甲，磨利刀劍，矯正箭杆，積累弓弦，轉運糧食，看不到停止的時候，這是全國人民共同憂慮的事情。那戰争持續時間長，變故就會産生，事情繁雜，疑慮就會産生。現在外郡的土地有幾千裡，列城數十個，地理山川的形勢可以控制百姓，脅迫附近的諸侯，這不是公室皇家的利益。

向前觀察齊國和晉國滅亡的原因，可以發現公室的勢力衰微，而六卿的勢力卻非常強大；向下觀察秦國滅亡的原因，則是因為刑法嚴酷，欲望大得無窮無盡。如今郡守的權力，超過了六卿的權力；土地幾千裡，不僅僅是街道的資源；甲兵器械，不僅僅是棘矜（農民的鋤具）的用途。如果遇到萬世之變，那麼後果就不可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