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伊撓撓頭:“也不是吧,就是一點一點發展成為的,畢竟誰也不會還沒體驗試用過就充那麼多錢。”
徐嶼悶頭吃面,許伊又介紹起來:“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做好排濕排毒還能預防中暑,促進新陳代謝,美容養顔,改善睡眠。”
徐嶼不禁出聲打斷她的話:“你有中介費嗎?”
許伊愣愣地:“沒啊。”
徐嶼:“那你為什麼這麼積極?”
“我是為了你好啊,你沒看很多運動員也經常去刮痧、拔罐之類的麼。護膚就不用說了,過了25歲就要重視起來了。”許伊抿了抿唇又補充說,“要是你也産生興趣的話,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
一碗面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徐嶼抽了張抽紙出來揩嘴,他并非對那一行完全不了解。據他所知,刮痧、拔罐和推背等都是要脫光上衣的,許伊邀他同往就沒有想到這一層?以後也許未必,但就目前來說,他們的關系遠沒有達到可以相對袒露的程度。不過,也不一定就要在同一個房間。可是,這種事情還是和女伴同行更合适吧,她怎麼會想到和他一起?是因為沒有朋友?以前的同學大概都少有聯絡了,而現在她的兩個朋友都和她有利益往來。說是往來,其實就是為了賺她的錢。但他這樣想好像也不對,因為看許伊樂在其中的樣子,也許她覺得很值得,或者那兩個人真對她挺好的。
這年頭要想有人對自己不計回報的好,别無居心的付出,那才是癡人說夢。
許伊眨巴眨巴眼睛問:“你考慮得怎麼樣?”
徐嶼:“我近期囊中羞澀,除衣食住行以外,暫時無法承擔額外的開銷。”起身收拾碗筷。
許伊推銷失敗,灰心之餘忽然在想,葉錦奕和姚詩琪隻是說想和他認識一下,哪天有空一起在家裡吃頓飯不就好了,她為什麼把問題搞得這麼複雜?許伊悶悶地回房間看書寫稿,聽到客廳裡傳來的動靜時,她看一眼時間,竟然已經八點多了。
許伊疲憊地走出房間,徐嶼正在看電視,看她出來就趕緊調低音量:“吵到你了?”
“嗯。”許伊毫不客氣地應了一聲。
“……”徐嶼索性把電視關了,“從沒見你看這電視,買來隻為擺設?”
“我媽愛看電視。”許伊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可是阿姨也不常來。”徐嶼謹慎地把握着言語間的分寸。
“起初是打算和我媽一起住的,你現在住的那個房間本來是留給我媽的。”許伊平靜地說着,“那時給我爸治病花了很多錢,賣了房子才夠還。”緩緩坐到沙發上。
徐嶼和她中間隔了兩個座,既然終于談到了這方面,他自當順着話題問出口:“那時候,為什麼不聯系我?”
“沒有心情。”許伊垂眸苦笑,“我不想見人,不想說話,隻一味在想這樣的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到我身上。”
臨畢業那年許伊的父親許奉國忽然重病,剛住進醫院時,許奉國精神狀态尚可,醫生說是急性胰腺炎發作,沒幾天他的檢查指标就恢複正常出院了。可是後來,他的病情每況愈下,接連又去醫院做了多項檢查。許奉國年事已高,但身體素質一向還行,從沒有像那個月一樣頻繁出入醫院,直至連獨立行走的力氣都沒有。在親戚們的建議下,李燕帶他去省三甲醫院治療,不料竟然确診為急性髓性白血病。
尚未畢業的許伊得知消息後猛然慌了神,開始陪同媽媽帶上父親到北京、天津等地的權威醫院接受治療,主治醫生說許奉國的免疫力已經極其低下,治療效果恐怕不理想,不僅很難熬過化療期,就是熬過了,之後也必須要骨髓移植才有延續生命的可能。他隐晦地向李燕和許伊透露,無論治與不治,許奉國的壽數大概都隻剩不到三個月了。
當時的李燕根本無法接受現實,她大哭大鬧地求醫生一定要救救她的丈夫,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務必盡全力去救他。醫生當然滿口答應,隻是連連歎息,因為他也無能為力。許伊像個局外人一樣面無表情地看待這一切,既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不想說話。
許奉國做完第一次化療後就卧床不起了,理論上他應該在做完化療後的第三個星期經受最痛苦垂危的時期,可是他沒幾天就開始頻繁輸血,以此來維系生命體征的平穩。到後期他已全身遍布出血點,醫生說他的骨髓裡擠滿了白血病細胞,必須要進行化療才能消減,可是許奉國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又一次的化療了。
說白了就是,隻有等死了。
最後兩天,許奉國被送進了icu,每天僅有一人能探望半小時,李燕因精神刺激太大而病倒,同樣住在了醫院裡,唯有許伊能去看望許奉國。許奉國至死都不相信自己會這般短命,還沒退休就要病死在醫院裡。那種情況下許伊自然不會再和他唱反調,隻能順着他的話說他會好起來的,熬過這一關就沒事了。
可許伊甚至沒等來第二次進icu看望父親的機會,父親就因為肺部感染而離開了人世。醫生向她宣告搶救無效的那一刻,許伊先是一愣,随後嚎啕大哭起來,哭到蹲在地上,整個人縮成一團,哭了很久很久,撕心裂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