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的新一任妖皇很是低調,獨自居住在妖界最中心的碧水之畔。
一望無際的碧水湖有着天地間最純正的碧色,湖水冬春為淺藍,夏秋為淡綠,清澈見底。其内富含靈氣,滋養着碧水之畔所有的生靈,草木豐茂,繁花似錦,四季不敗。
不過新任妖皇染畫選擇居住在這裡,卻不是因為它的景美。
妖皇之位的更替不似人界皇位,以血脈傳遞,而是以實力為尊,隻有殺死上一任妖皇,踩碎它的妖丹,才能成為新一任妖皇。
去年隆冬,染畫傾盡全力殺死了上任妖皇,卻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她的半個翅膀幾乎被斬斷,上任妖皇将如同蝕骨毒藥般的詛咒附着在她的傷口處,不去除詛咒,傷口就難以康複。
在醫師長絨的建議下,染畫來到了碧水之畔修養,碧水中蘊含的純淨靈力可以稀釋詛咒,減緩她的痛苦。
不過雖然在養傷,染畫卻還是不得清淨。
妖界的默認規則,對于妖皇之位的争奪在新任妖皇上任十年後開始,所以她暫時還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
但沒人告訴她,妖皇需要處理這麼多事呀!
今天這個妖和那個妖打架,明天這個族和那個族結為世仇,彰顯了妖怪好鬥本性的同時,卻需要她這個妖皇調解。
染畫試着當了幾日明君,煩不勝煩,覺得還是當昏君好。她下了令,三個月内,除了什麼三界毀滅的大事,其他的一律不準拿來打擾她。
至此,終于清淨了。
已經深秋,碧水之畔卻還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溫暖的陽光下,靈魚在波光粼粼的湖中跳躍。
染畫沒有和魚一塊遊泳的想法,所以在自己的木質樓閣後隔出了一方浴池,與碧水湖相連,按照長絨的醫囑,每日在水中泡一個時辰。
長絨來看過一次,嘲笑她不過是掩耳盜鈴,被染畫轟了出去。
染畫微眯着暗紅色的眸子,倚靠在浴池壁上。
她不喜歡羽毛沾濕的感覺,泡水時總是會變成人形。柔軟的黑發被一根桃枝随意挽起,發髻松垮,發絲在陽光下反射着藍紫色的流光。雪白的脊背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從右肩延伸到左腰,觸目驚心,黑色的詛咒在傷口上翻滾,偶爾有幾縷消散在水中。
染畫翻了個身,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戳着雪白的幻生花瓣,數了兩遍,就把花瓣揪下來塞進了嘴裡。
有點難吃…她眼神呆滞地想着,但還是咽了下去。
最後的娛樂方式被她塞進了嘴裡,但好在時間已經到了,染畫站起身來,披上挂在樹上的黑色外袍,光腳向外走去。
這座樓閣是她依照人界的樓閣造的,格局卻大改了一番,中間的房間被拆除,與外面的木橋相連,變成長長的走廊,從浴池直通碧水湖之上。
染畫坐在木橋盡頭,開始釣魚。
沒辦法,養傷的生活就是如此無趣。
她打了個哈欠,忽然看見天空中有流光劃過。
妖界天氣變幻莫測,白日有流光也不算罕見,染畫也過了孩童看什麼都稀奇的時候,對于這種天降異象一向選擇無視。
如果不是這束流光直直地向她砸來的話。
流光“撲通”一聲砸進染畫身前的水中,驚跑了她的魚。
她不爽地扔掉魚竿,用法力把那個吓跑她魚的罪魁禍首從水裡撈上來,放到了橋面上。
罪魁禍首咳了兩口水,腦袋一歪,昏迷不醒。
是個人,男人。
自從決定奪取妖皇之位後,染畫潛心修行,再也沒去過人界一次,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見到人,是在五百年前了。
她好奇地蹲下身,用手将他面上的白發拂去。
【系統已激活】
【生命值+3】
男人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是個修士,染畫能感受到他體内的靈力,修為起碼化神。長相俊美,臉色蒼白,唇卻紅的滴血,可能是因為修行的功法原因,頭發睫毛全白,配上豔紅的唇,有種莫名的妖異感。
染畫有些好奇他的眼睛是不是也是白的,扒開他的眼皮,遺憾的發現不是,是琥珀色的。
滿足了好奇心,染畫又打了個哈欠,琢磨到底是把直接他扔出碧水之畔還是就讓打死後再扔出去。
思索半晌,她決定還是留下他一命。
養傷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有個人類陪着,說不定會好一點。
她将男人的修為封印,掃了眼秋日依舊熱烈的太陽,善心大發地給他扔到了樓閣一層,一間她當初空出來不知道要幹什麼的房間裡。
自己則是又坐回了橋上,繼續釣魚。
就這樣虛度光陰到了晚上。
【宿主,宿主,快醒醒呀!宿主…】
段銘霜是被系統的緊急鈴聲吵醒的,他費力地睜開幹燥發熱的眼睛,從地上坐了起來,喉嚨中異常幹澀,臉色是不自然的潮-紅。
段銘霜幹咳兩聲,摸了摸自己額頭,果然是發熱了。
腦海中,系統依舊喋喋不休:【宿主,你的生命值又不夠了,必須快點接觸任務對象】。
段銘霜緊皺着眉頭,沒聽它的話去找染畫。他先查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值,後面是一個鮮紅刺目的“5”。
等生命值降到“0”,就是他的死期。
作為修仙界本地人,他本來是看不懂數字的,還是系統特地給他惡補了一番。
【她在哪?】
段銘霜問系統。
系統趕忙回答:【在外面的木橋上】。
高燒令段銘霜有些腿軟,他艱難地扶着牆站起,掃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屋子,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