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獸對此很愧疚,無數次想變成别的模樣,都被萬俟代容拒絕了。她從不将他們的嘲笑放在心上,反而很自豪于這個“唯一”。
“公主,你小心點!還是快些下來吧!”
梨花樹下,兩名宮女勸着樹上的萬俟代容,見她一如既往地沒聽,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費力氣,隻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她,防止她掉下來。
“阿貘,她們說父皇返老還童了,你說是真的嗎?”萬俟代容摸着懷裡的麻雀,小聲問她。
“應該是真的,”貘獸的貘獸用頭蹭了蹭她的手指,跟她說話,“我晨起出去溜達時看見他了,雖然沒看見臉,卻見他昨天還白着的頭發都變黑了。”
她歪了歪腦袋,又補充道:“也不弓背了。”
“那他…”萬俟代容神色擰巴,“那他現在有我大嗎?”
貘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肯定道:“那還是有的,跟…跟流珠的娘差不多年紀。”
流珠的娘在禦膳房當廚子,剛剛年過四十。
“那沒意思,”萬俟代容一下沒了興緻,她聽他們說返老還童,還以為至少也得“還童”到跟她差不多大才對,結果還是老。
“蘭國怎麼會出現神仙…”貘獸卻忽然升起了些些不安,“要不我去看看吧。”
“不行!”萬俟代容趕忙用雙手攏住面前的麻雀,低下腦袋對她說,“要是那是真神仙,你這不就是去送死呀。”
“不要去好不好…我覺得肯定沒什麼事。”
她的眼睛大大的,跟貘獸變成麻雀後的腦袋一樣大,透過手指攏出的窟窿向裡瞅着,看的貘獸心裡發軟。
她妥協,“那我不去了。”
不去就好,距離兩人頭頂一尺左右的樹枝上,段銘霜半蹲着身子,毫無偷聽的羞愧,愉快地點頭。
【不知羞!】腦海中,剛才又因調侃他和染畫而被禁言了半小時的系統憤憤不平。
【你才是不知羞,天天就盯着男女之間的那點事】
段銘霜毫不客氣地反駁回去。
【我這不是為了你好?要不是我,你早死了】系統不滿。
【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瀕死才找到她】段銘霜翻了個白眼。
這的确是系統的問題,它“支支吾吾”了兩聲,說不出話來。
透過樹葉縫隙間,段銘霜看見遠遠地走來了幾個人,随後底下吵了起來。
萬俟代容皺眉,帶着貘獸跳下樹,站到了來人的前面。
“代容,”來人是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笑語晏晏,身穿紫金色錦袍,比萬俟代容高半個身子。
他身後跟着五六個宮女,為首的衣服整潔,神情冷漠,手上拎着鳥籠,裡面是一隻約莫二尺大小的蒼鷹,顯然是最近捕獲的,一隻翅膀上還帶着箭傷,沒包紮,隻随意撒了藥,暗紅的血幹涸在傷口上,腳上綁着鎖鍊。
來者不善。
萬俟代容臉色嚴肅,抿唇,擡眸看着來人,問道:“三皇兄,你這是何意?”
三皇子是已故的淑妃娘娘的兒子。三年前,淑妃娘娘再次生産時,本來陪着她的皇帝卻半路離開,去看了眼因落水發熱的萬俟代容。
淑妃卻在他離開後不幸難産去世。三皇子不可能去恨自己的父皇,就将此事全部記在了萬俟代容的頭上。皇帝萬俟遠則出于對他的愧疚,或許還有一絲遷怒和心虛,對他欺負萬俟代容的行為選擇了視而不見。
面對滿懷戒備的萬俟代容,三皇子微微一笑,朗聲道:“代容,我近日抓了一隻鷹,特地送來,給你的小雀作伴。”
“不必了,”萬俟代容緊蹙眉,冷聲拒絕,沒想到他的目标竟然是阿貘。她摸了摸肩膀上貘獸的尾羽,示意她飛到樹上去。
貘獸用小腦袋蹭了蹭她,依舊在肩膀不動。
她的拒絕,三皇子隻當沒聽見,側身冷下臉,對身後的宮女說:“把鷹放出來。”
宮女冷聲答“是”,随後迅速地将鳥籠打開。蒼鷹探出頭,一雙鷹眼銳利冰冷,腳上鎖鍊響動,另一端被綁在三皇子的手腕上。
宮女低頭看着蒼鷹,目光略過它的傷,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她指着萬俟代容,輕聲對它說:“去”。
顯然她才是那個能驅使蒼鷹之人,所謂的捕獲,不過是為了挾持。
蒼鷹看了自己的主人一眼,那雙屬于動物的冰冷眼眸似乎泛起了波瀾。它強忍住翅膀上的疼痛和鎖鍊的累贅,朝着萬俟代容和貘獸飛去而去,尖銳的喙和爪子在細碎的日光下閃着寒光。
“公主!”
萬俟代容身後的兩名宮女趕忙擋在她的身前,反身牢牢護住她。
她們本還在糾結是否要禀告皇帝,既怕被三皇子報複,又怕小公主真的受傷。
眼下卻顧不得什麼報複了,沒想到三皇子當真如此心狠,若是小公主受了重傷,她們兩個也是沒命的下場。
更何況…她才八歲…
被人護在懷裡的萬俟代容愣住了,肩膀上,貘獸悄悄蓄力,她雖然實力不強,但也無懼一隻凡鳥。
隻能希望三皇子不會發現她是妖怪。
蒼鷹劃過破空聲近在咫尺,宮女們緊緊閉着眼,身後涼風吹過脖頸,毛骨悚然,卻沒等到預想中的痛苦。
“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