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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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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昆侖山腳下的河流附近朝東走,找到駝隊留下的足迹,就找到了古絲綢之路的官道。一路向東,穿過于阗、且末,就能尋到尼雅河,那就是滋養精絕國的母親河。可眼前出現的,卻是一片綿延數裡的沼澤。不複祖慕海的壯麗,沒有昆侖山的磅礴,人畜的骨骸散落,已經曆過生死的女孩仍心有餘悸。泡些屍骸的水源她不敢取用,多走了半天的路程,尋到的水質渾濁堿性又大,十分苦澀。

眼看天色不好,阿祇終于找到一片有活魚的流動水域,令人欣喜的是水域邊緣的沙礫上,開着幾株長葉開花的藥草,那是伊貝母。

她取了水,順便采藥,裝入用紅柳枝編織的小籃子裡,裡面還有些許漿果。想起當初善愛教她編織,做漿酪,時間短暫卻是她來到這裡收獲的第一份真心。

物是人非,也許陰陽兩隔。

當年父親去世時母親就曾說過,這世上誰都不可能陪誰一輩子。現在的祖慕祇還有努爾,一隻很膽小的小獵犬,也會在危急時刻沖出去的光,她并不孤單。

阿祇從行囊中翻出沙迦牟韋畫出的大漠地圖。

這片水域,應該是喀什河的支流。

在西域大漠中的小國們都是依賴河流生存的,就像尼雅河滋養着精絕國,孔雀河滋養了樓蘭,而喀什河則是于阗國的生命河,每年冬雪消融的春季,昆侖山都會慷慨地充沛這些河流的水源,讓沙漠裡無數生靈賴以生存。

沙塵漸起,阿祇裹緊身上的雪狼毛襖,頭紗幾乎蒙上了雙眼,她騎上駱駝加快腳步,在天黑前得找到避風的地方。大風從西北而來,折木飛沙走石,阿祇艱難地控制着駱駝,沿着山麓腳下,終于發現不遠處有座兩層樓高的佛塔。

佛教從西域傳向中原,所以沿途供奉佛像和舍利的佛塔并不少見,阿祇驅趕駱駝來到土石搭建的佛塔前,安置好坐騎,招呼努爾,趕忙沖進一片漆黑的塔洞。

冷不防腳下一絆,人便朝前撲倒。

洞外,努爾狂吠不停卻不進來,“汪汪……”

女孩摔得不輕,幸好身下有什麼東西墊着,沒受皮外傷,她很快反應過來好像是個人。

撐起身體,她點燃火折子,隐約看到趴着一個散着長發的男人,肩頭有隻斷箭,心中一顫,還以為是沙迦牟韋,撥開淩亂的發絲,才發現是個滿臉血污的陌生人。

手指靠近鼻下,人還有氣息。

阿祇找到佛塔中的燭燈,湊近輕喚那人,沒半點聲音。一襲黑色皮袍下滿是血漬,看來受傷極重,右肩胛插着的箭被人為折斷,額頭血肉模糊,眉骨有刀劍傷,小腿上也有半截折箭。折斷的羽箭阿祇認得,與那晚射向他們的一樣,那日她含淚處理死屍的時候,身上都是這樣通黑的箭杆箭頭。

男人動了一下,猛然抓住她右手腕,阿祇吃痛。

一雙腫脹狠厲地眼睛對上她受驚的瞳孔,漆黑陰冷,電光火石間阿祇看到殺意。

“我能救你。”她用漢文喊出口。

對方力道一頓,阿祇以為這人聽不懂漢文,換了精絕語又說了一遍,“你受傷很重,我能救你。”

男人的臉血迹斑斑看不出長相,眼神卻很銳利兇狠。突然,阿祇想起,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躲在木叢裡,就曾看見過的這樣一雙眼睛。

沙迦牟韋說過:他們是匈奴人,會殺人。

阿祇不自覺手往回縮,那人放了手,也許确認女人對自己夠不上威脅,也許傷勢過重,閉上眼睛重摔在血泊之中。

阿祇猶豫了,那夜襲擊他們的也是身穿黑衣的匈奴人,說不定這雙手就沾染善愛和沙迦牟韋的血,湧出一股恨意,眼睛移到肩頭那支羽箭,或許該讓這個男人早點解脫。

男人低沉的漢話,虛弱又冷漠,“不想死,滾!”

猛然回神,辛薇一陣心慌,奔出塔外。

衣裙瞬間被風沙卷得飛舞,阿祇急忙裹緊衣裳頭紗大步逆風而去,風中傳出一聲她呼喚努爾的哨子,頭也不回的女子,内心如同外面的風暴一樣翻騰。

頂風來到跪坐在地的駱駝旁,阿祇在大風中拼命地扯曳駱駝,卻無論如何也強拉不動穩若磐石的畜生,仿佛感應出這樣的夜晚,無處可去。

“佛曰命由己造,人若造孽,自食惡報。”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冷心冷血的人,那男人隻怕不用她動手也活不過今晚,在地獄門前徘徊,何嘗不是無人可依。

淩亂的大風讓女孩漸漸冷靜下來,猶如善愛的吟唱在耳邊,“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萬事皆有因果,她的命曾被别人所救,當另外一條命擺在自己眼前,救與不救,好像根本不是一道選擇題。

阿祇甩下手中的缰繩,裹緊面紗,奔回佛塔。

佛塔裡異常甯靜,有一點光亮,是她剛剛點燃的油燈。坐在燃燒正旺的火堆旁,心早已平靜。

從拱形門洞望出去,外面黑漆漆的夜空閃着星光,風聲嗚咽不止,卻比幾個時辰前小了許多,偶爾遠方夾雜幾聲野獸嚎叫,夜已深。

再次從疼痛中醒來的時候,男人發現自己光着背趴在土夯上,身上的折箭都不見了,傷口被悉數包紮,身下墊着厚實的羊皮氈子,眼前有溫暖的火光。

片刻的恍惚,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身上有太多傷,他親手折斷了肩膀和左腿的箭,随從盡死,戰馬力竭,拖着殘軀逃到這個佛塔終是暈厥過去。手沿着疼痛的方向摸索,像在确定自己是在忍受人間折磨,還是已入阿鼻地獄。

當手指觸摸到身上的毛毯,男人微微一愣。

這才發現在火光的對面牆角有一團身影,層層罩衣下身形像是個女人,旁邊蜷縮着一隻狗。昏暗的光線下,隻見女人裹着層層衣襟,幾縷黑色發絲掩映眉眼,安然入睡地毫無防備。

記憶與疼痛,翻江倒海而來……

自從征戰南羌而歸,他被追殺一路逃亡西域,對方的身手和武器都來自匈奴,伯父已被擁為大單于,誰敢殺他?頭疼欲裂間,不經意又瞥見角落的女人,她又是誰?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回響,“我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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