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祇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腿腳,勉強起身向沮渠男成行了個禮,“立刻滾回去。”
沮渠男成差點氣個仰倒,喝止她:“你,為什麼一個人?”
阿祇不解,瞪大着眼睛看他。
“沮渠蒙遜說你是他的女人,本少主以為,無論是作辛夫人、于阗伽藍公主,都比你一個人在大漠流浪要好上許多,莫非你鐘情沮渠蒙遜,所以才一個人混在商隊中出走?”沮渠男成以為自己很懂女人,可瞧着這個女人在他面前變着花樣周旋,好像吊着他又不是他想要地那種,從看好戲的心态到如今,竟有些不懂了,“權勢,男人,究竟哪個是你想要的?”
“有權勢,當然很好;男人,亦可有可無,我并不是為了沮渠蒙遜才出走的,活在這個世上,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對你來說,什麼是更重要的?”
“海闊天高,更重要的,有時是家人安康,有時是自由自在,有時是遊曆解惑,有時是尋至歸處……這世上我心悅向往的千千萬萬,較之權勢男人,哪一個不更可貴?”此時的沮渠男成難得有幾分真誠,阿祇也認真地回答了他,“男成少主手中,也有我視之珍貴的東西。”
“哦?是何?”
阿祇萌生希冀,道:“兩個人的下落。”
沮渠男成冷笑,“你現在隻是籌碼,還沒有談判的資格。女人在我這裡用處不多,伽藍,别讓本少主失望。”
阿祇心中複雜,卻也隻能打起精神,道:“伽藍,必不負所望。”
他選了“伽藍公主”稱呼她,其實無論何種身份,她隻要對他有用暫時就不會有什麼危險。與沮渠蒙遜的瓜葛,利用得當,或許不一定是淪為炮灰的犧牲品,畢竟曆史上這兩位堂兄弟不合,從首領之争到北涼王位,終究是不死不休。
看着她遠去的身影,沮渠男成不知為何,心中竟嫉妒起沮渠蒙遜。
一大早,當米耶看到阿祇平安歸來,總算放了心。
黑鐵騎随即而至,阿祇很快發現了白月和努爾的身影,來人大喊:“少主賞你們的。”
米耶開心不已,稍後迅速神色複雜地看向阿祇。黑鐵騎的善心大發,定是念在她辛苦一夜讨好沮渠男成的份上,米耶越想越歪,幹脆抱着阿祇哭了出來,“阿秭……”卻再說不出什麼别的話。
舍藍藍木讷地藏在米耶身後,不發一言。
阿祇說了一夜的故事甚是口渴,随便安慰一句:“我沒事。”這在米耶看來就是隐忍,認定阿秭吃了虧,哭得更厲害了。
阿祇實在口幹,啞着嗓子打斷她:“有水嗎?”
米耶總算反應過來,撥開舍藍藍,在她身後找出水袋送到阿祇面前,“阿秭,快喝點水。”
米耶瞪了一眼舍藍藍,舍藍藍是個悶葫蘆,昨夜縮在角落竟然睡着了,果然是個沒心沒肝的人。
日升日落,她們在黑鐵騎的崖洞裡已經數日……
阿祇和米耶等女人被允許去河中洗漱,她們被關在這裡幾日,總算得到了一些女人的特權。
盛夏時節,黑鐵騎經常晝伏夜出。酷熱長日,沮渠男成隻要不出門就經常叫伽藍公主到身邊“伺候”,其實就是陪他說話,供他驅使,好在沒再讓她脫過衣服,兩人的相處模式有些玄妙起來,像幼兒園的老師和最讓人頭疼的孩子,除了做美食照料男成的起居,還得哄這個邪神開心,沮渠男成愛聽匈奴祖先的故事,野史她不敢亂編,正史她所知有限,時間一長,心越發慌。
這日,黑鐵騎營地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米耶她們在不遠處生火做飯,阿祇換洗衣裳後,穿着樓蘭透氣的棉麻長裙,将自己裹得隻露雙眼睛,阿祇現在的樣子有多可笑她是知道的,黑眼圈和沙啞的喉嚨,努爾陪伴在側,她半靠在白月身上昏昏欲睡。
“白月,努爾,你們一定記住回去的路……”
白月高冷,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氣,像是不滿新主人對它的懷疑,這種情緒好像從于阗外的驿站就開始了。阿祇溫柔撫摸白月的毛發,無可奈何地說:“我知道,你更喜歡以前的白色毛發,可是這個新發色也不錯呀,焦糖色,秋冬最迷人最溫柔的色彩,這在千年後可是最時尚的潮流。”
白月嚼着草,仍對阿祇愛答不理的。
一旁,努爾激靈睜開眼睛,有些騷亂動靜從遠處傳來。
努爾猛地豎起耳朵,一陣哆嗦,哼哼唧唧地溜得極快。
“努爾,你去哪?”
這狗子這樣害怕的,除了上次的狼王,就是……
想到這裡,阿祇心中一驚,連忙閉上眼睛裝睡,本來就需要養精蓄銳,這幾日經常連續熬夜不能合眼,但她更怕招惹的是另一個修羅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