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盈尼雅之水,
天神派下他的女兒,
降生祖慕海。”
聲音一落,她的雙眼睜開,朱砂花钿下容顔依舊柔美,玄盛熟悉的黑眸如秋水,總能在他心中漾出層層漣漪,那個撩撥他心弦的女子卻不自知,“起初我以為那裡關着的是善愛阿秭,但我悄悄探查過,牢洞裡關着的是一個失心瘋女人,從不和人講話,每日對着牆壁刻畫,自言自語,可能就是那個在大漠中活了下來的女巫師。”
“或許,那已經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李暠說的有點冷血,不過她背後殘害那麼多王族性命的因果,誰又知曉。
阿祇将膝上溫熱了的大氅,分了一半,蓋在他的腿上。溫暖傳來,玄盛擡眼看她心中不禁悸動,他的一生,原本是要奉獻給家族的榮光,從沒奢望上天如此厚待,“和你說這些過往,是因我不再疑你,無論你做什麼,我會支持你。”
“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的想法了?”
俊美青年微笑點頭,他的眼眸深幽,阿祇眼神熠熠,當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阿祇猛地起身,與那靠近的薄唇擦身而過,裙角宛如起舞的蝶翼,歡快地取來一旁放着的紙筆,又搬來很亮很亮的火燭,跪坐在桌塌前,開始磨墨。
被冷落在身後的夫君,在胡床上歎了口氣,苦笑着陪夫人秉燭夜讀。
“郭謙和四郎他們這次來,不是送普通的貨吧?”低頭寫字的阿祇,冒出一句猜測。
玄盛眉毛一挑,“哦?何以見得?”
“郭統領提到,他們是從卑禾羌海而來。”阿祇側着頭看他,“卑禾羌海遠在西南,這個季節雪雨兼程,我猜他們是去籌糧了。”玄郎君怕隔牆有耳般,湊到她跟前,熱氣吹到她的耳朵上,悄悄說了兩個字,“不錯。”
阿祇怕墨汁弄髒了他潔白的中衣,便輕輕推開他,“外院有稷,有了昨夜的教訓,我挺好奇誰還敢再來。你有話好好說,别湊過來。”
玄盛有點失落,坐回原處。
“他們送來的幾車确實是糧,更準确的說是糧種。”
阿祇驚得墨汁差點濺出來,那麼多車的糧種?她家的效谷令,這是準備打造涼州的糧倉嗎?
玄盛不露痕迹地挪近些許,在她身邊講道:“嬴政統一天下前,小國韓國派了個叫鄭國的治水使者,獻計秦王打通渭河的泾水和洛水河,建造一條三百裡的水渠,灌溉兩岸屬地,原本韓國的計策是想秦國勞民傷财,無心無力攻打他國。沒有想到,卻在後世的史書上多了一筆:關中為沃野,無兇年,秦以富強,卒并諸侯,因名曰‘鄭國渠’。”
“鄭國渠我聽過,難道你想效仿前人?”
玄盛故作玄虛,“夫人,你提的九數命題,怕也是存的這個心思吧?”
玄盛見她的眸子閃動了一下,他家的辛夫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若耍起小心思被人看出來,眼神就不自覺地微微像右上飄忽。阿祇傻笑了一下,“呵呵……九數考核連夫子都可參與,群策群力,這麼好的資源,當然不能浪費。”
敦煌地界涵蓋瓜州、玉門、肅北等地域,十二萬畝的耕地,養活三萬百姓和十萬軍隊,這還不包括流民的口糧,以及被其他勢力搶糧的風險,若不提前布局肯定會出問題。這個時代沒有巨型電腦設備,把敦煌最聰明的學子風暴一下,就是最強大腦的聯機工作。
“夫人,你這是在畫什麼?”
“這是梯田。”阿祇轉動她的小腦瓜,盡量因地制宜地改設計,“你那幾車糧種價格不菲,定不是為敦煌城的耕種大公無私準備的吧?我們應該是想到一起去了,效谷的莊子裡是你的人,但耕地應是不夠,所以我想在三危山的丘陵山坡上,修築些台階式的田地,就像這樣……”
她畫了幾個示意圖,拿給玄盛看。
玄盛接過來,越看眼神越複雜,阿祇看他的神情變幻莫測,趕緊解釋道:“不必擔心水土,隻要地形選好,坡度小于一定的角度,不會有流失滑坡的風險,我隻是需要考慮如何修築水渠,才能不讓山上的植物缺水。”
玄盛未發一言,靜靜地看着阿祇思索的側顔,她眼下有疲憊的倦色,他心疼了。突然,他伸了個懶腰,收起筆墨,抱起阿祇就往床榻走去,阿祇掙紮,“等下,我還沒做完。”
玄郎君雙臂修長有力,阿祇在他懷中臉色泛紅,不由想起昨夜。
“夫人,我錯了。”
阿祇一愣,“好好的,道什麼歉?”
玄盛道:“我已經考慮過了,你我已有夫妻之名,為夫不想搬去書房,但實在困乏。”
阿祇以為又是那套機關的說辭,繃着小臉,“我已經問過稷,書房的機關都是夫君親自研制,安裝之時夫君吃住在裡頭,不能再熟了,不然,我搬過去也可,剛好那邊有紙墨……“
玄盛已經将人放上床,幫她蓋好被,半蹲在她的床榻前,看着她道:“那已是許久之前,書房陰冷,夫人定不忍心我一個人孤寂。”
阿祇與他對視,“我為何不忍心?夫君宣布讓夫人獨戰群雄的時候,好像也沒想着憐香惜玉吧?”
玄盛搖搖頭,“自是沒想。”
“你說什麼?”夫人的小臉氣鼓鼓的。
“你的夫君,是想看夫人大殺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