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典雅的和室。
“你到底看夠沒有?浦原大人。”冬獅郎忍無可忍地開口。
“抱歉抱歉,我隻是很好奇而已~”浦原喜助笑呵呵地擺了擺手,“畢竟之前的冬獅郎還隻有這麼小一隻,一轉眼竟然長這麼高了...”
聽着這個像形容誰家娃娃突然長大了的說辭,冬獅郎的額頭都快迸出個無形的“井”字了。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開口:“浦原大人,我們現在在這裡要等誰嗎?”
“嗯,沒錯。”浦原喜助右手轉着扇子,語氣很是輕快,“我們要見的是一個和蕭家有密切聯系的人,對了...”他蓦然話頭一轉,“你要去那邊的事和山本總隊長那邊說好了嗎?”
冬獅郎頓了兩秒,對上浦原的注視:“總隊長已經同意了,他說會和酆都那邊去信,到時也是以使者的身份過去...”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輕呷了一口,在袅袅的熱氣中面上流露出幾絲複雜,“總隊長他其實是知道真相的...”
說到這,他的腦内不禁浮現出幾天前的那次談話。
【其實秦殿下之前給我來過密信,讓我在必要時候給與那個小丫頭一些方便,所以才放手讓她參與到後續對付藍染的計劃中,比如複制‘空座町...但沒想到她會在轉界接柱上動手腳】
說到此處,山本元柳齋重國的神色沉澱下來,輕歎一口氣:【這個女孩兒多疑、偏激,而且善于僞裝,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雖說傳言藍染最後見的是她,但偏偏也找不到她奪走崩玉的任何實質性證據,不過崩玉是個‘燙手山芋’,沒有它實際上也為我們解決了很多麻煩】
【在這樣的局面下,屍魂界是斷然不會将‘崩玉失蹤’擺上明面】山本微微撩開眼皮,眼神銳利如刀【雖然你是以使者身份過去的,但若卷入任何關于‘蕭鸾’或‘崩玉’的事情中,屍魂界絕不會輕易為你出頭。你可明白,日番谷隊長?】
“山本總隊長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是喜歡吓唬年輕人...”浦原不贊同地搖搖扇子,随後将扇子一收,輕輕點了點面前的案幾,“不過他說的也沒錯,你此次去酆都就和蕭鸾剛來屍魂界一樣,幾乎孤立無援,而且那裡是術法的起源地,世家林立,比起這邊,那裡要遠遠複雜、危險得多...”語氣頓了頓,他望向冬獅郎,“你執意要過去,是不是因為有些不好的預感?”
冬獅郎垂下眼,複又擡眼對上浦原的視線:“阿鸾她是半妖對嗎?”
話音一落,浦原陷入了沉默,重新開口卻帶了些許歎息:“沒錯,她确實是半妖,半妖死去靈魂不入輪回,那個孩子上次跟我說她的壽數不過三年了.”
“但她這次拿到崩玉大概可以繼續延長生命...”
“她不會将崩玉用在自己身上。”
又輕又淡的一句話讓浦原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他倏然發現這個已經成長了的少年眉宇間似乎多了幾絲說不出的沉重和陰郁。
冬獅郎緩了幾秒,壓低的聲音更像是喃喃自語:“她不會為了自己做到那個地步,我在她身上感覺不到對生的渴望...”
空氣一時間變得有些凝重,浦原沒有多問下去,隻是輕歎了一口氣:“既然做了選擇,就不留任何遺憾地去完成吧。”
說完,他又露出一個笑容:“不過你離開之前能夠找到我算是非常幸運的,多了解一些那個家族,你後續便多幾分準備。”
剛說完,紙門外有一個身影緩緩接近,随即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外響起:“浦原大人,小姐已經回來了,請您們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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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年老的仆婦,行走于蜿蜒曲折的木廊中,周圍則連接着一個又一個精緻的庭院。冬獅郎隐晦地掃了掃四周,其實從進門開始他就發現了好幾處異常的靈魂氣息。
“冷泉家是咒術世家,這次我們見的是他們現在的家主,冷泉世理。”浦原在冬獅郎耳邊輕聲介紹道。
說話間他們終于走到了一扇敞開的素面拉門前,仆婦往旁邊讓開些許距離,随後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浦原朝她笑了笑,先一步走了進去。
“真是好久不見啊,浦原大人。”一個清澈的年輕女音從上首傳來。
隻見一個身着繁複華麗和服的少女随意地靠坐在紅色的小幾旁,以手托腮,一頭長長的黑發慵懶地從肩頭披散開來。她望向一前一後出現的兩人,一雙丹鳳眼微微翹起帶出幾絲笑意,最特别的是眼睛旁點綴着一顆盈盈欲落的淚痣,顧盼間總是不經意流露出幾分說不出的嬌嗔。
“世理還是這麼漂亮,顯得我都有些老了。”浦原提了提腳,往下首的一個墊子盤腿坐了上去,冬獅郎也随之在旁安坐好。
“浦原大人還是這麼會說話~”少女彎了彎眼睛,顯然心情很好,“浦原大人才是,從十年前就沒變過,永遠都是青春永駐呢~”說完她的視線落到了冬獅郎身上。
“這就是你說的後輩?”
“嗯,他的名字叫做日番谷冬獅郎。”浦原用扇子指了指旁邊,看着冷泉世理感興趣的目光随即開口,“我們來的目的在之前我給你的信上都寫了,世理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開始吧。”
“當然不介意。”少女輕笑了下,“我對那個家族沒什麼好感,如果能夠幫到你們最好不過了。”嘴裡說着話她緩緩轉向冬獅郎問道:“你要尋的那個女孩當真叫蕭鸾?”
“沒錯。”冬獅郎點點頭,“她應該在他們家族的地位比較特殊。”
“豈止是特殊,她啊...”冷泉世理的尾音微微壓低,語氣很是微妙,“雖然另一半血脈有問題,她可是蕭家現存的唯一嫡脈了。”
“哦對,我的媽媽也姓蕭,叫做蕭圖南。”
聽到她母親的名字,冬獅郎才總算領會到浦原喜助口中所謂的“和蕭家有密切聯系”的意義,他下意識認真向女孩面上看去,卻也不知想自己想要尋找什麼。
“當然不是聯姻的那種。”世理絲毫沒有那種抛出秘密的自覺,依然平靜地說道,“隻不過是我媽來這邊玩的時候,結果卻被這個家裡的幾個老東西盯上了肚子,然後派我貌美如花的父親去勾引她,結果我媽沒把持住就有了我...”話語很是輕飄飄,似乎并沒有發現自己吐露的有多讓人浮想聯翩,“後來她發現真相就把我和父親索性一同帶走回了蕭家。”
“後來我大概5歲時蕭家出了一個大事,就被媽媽送了回來,但我幼年确實是在蕭家度過的。”
“大事?”冬獅郎捕捉到這個字眼,眼前的少女明顯和阿鸾差不多年紀,如果蕭家出事了她當時也應該在那裡。
“你反應還挺快的嘛。”世理斜了他一眼,随後兩隻手食指做出交叉的手勢,“所謂的大事就是嫡庶換位。”
最後四個字攜帶着森然的寒意,剛落下便讓空氣陷入了沉寂,過了兩秒浦原遂開口:“應該不是普通的庶房‘逼宮’吧?畢竟蕭鸾還好生生地活着,而且看起來也相當自由。”
“那就不太清楚了。”世理攤攤手,“畢竟那段時間媽媽不準我踏出房門半步。而結果就是嫡脈隻剩下蕭鸾一個人,而當時的那場大火幾乎燒毀半個山頭,家主蕭鳳以及她們的祖母連同幾大長老都葬身了火海,最後上位的是庶脈中名為蕭青陽的人。”
冬獅郎閉了閉眼,腦海中不禁想象出當時的慘狀,他的呼吸陡然紊亂了幾分,過了幾秒他方才輕聲問道:“那阿鸾的父母呢?他們也在那件事中過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