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舉行崇丘論道的地方?”冬獅郎望了望周圍一片起伏的山巒。
此時他已經拿回了自己的義骸,和朱鳴兩人從S市出發來到了據說是會場的地方。
“這邊一片往裡深入就是蕭家的地盤。”朱鳴用手比劃了下,“現在我們就先去遊客中心,然後搭車上去...”
“遊客中心?”冬獅郎嚼着這四個不合時宜的字,感到有些莫名。
朱鳴眨眨眼,似乎并不覺得奇怪:“對呀,這裡也是現世著名的景區,因為山的海拔很高,路也陡峭,所以不允許遊客單獨開車上去。”說話間他左右環顧認了下路,“從這邊下去應該就到了,景區八點開始營業,我們應該能夠搭上第一班車。”
不再耽擱時間,冬獅郎和朱鳴兩人開始下山,達到遊客中心剛好是八點整。朱鳴拍拍胸脯表示這個山頭自己熟,便自告奮勇一個人去買票了,留冬獅郎在門口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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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欽欽一眼就注意到靠在柱子旁邊的少年,祖母綠的眼珠透亮如玻璃,鼻梁深挺,唇角冷淡地微微下垂。外面的一縷縷淡淡的陽光被房上仿真的碎瓦割得支離破碎,透過那頭銀色的發絲竟将它們都柔作成了一捧細雪,錯過臉,落在他淩厲的脖頸和鎖骨上。
簡直像漫畫裡走出來的哎~~資深二次元錢欽欽瞬間星星眼起來,腳也不聽使喚往那邊走去:“帥哥,你在等人嗎?”
聞言,冬獅郎側過頭,發現是一個個子嬌小、長相甜美的女孩。雖然個子小但卻穿了長長的白紗裙,上身衣服的袖子也是非常寬大,頭發則是紮起一個高馬尾,身後背着一個很長的盒子。如果冬獅郎熟悉現世網絡,就會知道這是目前非常受歡迎的“仙俠風”,也被稱做“大師姐”....
“嗯,朋友買票去了。”察覺到女孩的靈壓,冬獅郎開口問道:“你也要上山去嗎?”
如果不上山,來這裡做什麼...錢欽欽愣了一下,覺得這小哥的話怎麼這麼怪,突然她似乎想到什麼,眼睛一亮:“你們也被邀請了?”
看見冬獅郎點點頭,錢欽欽似乎更高興了,正當要說什麼,一隻大手朝她的頭蓋了上來:“你又在跟别人嘀嘀咕咕說些啥?”
“你幹啥!”錢欽欽試圖捉住頂上那隻作亂的手,“我好不容易弄上去的頭發...”
錢少欽和錢欽欽不同,是個一米九的大高個,褲子和外套都是五彩斑斓的,裡面黑色上衣的領口處還垂落着一條亮晶晶的大金鍊子。
“兄弟哪家的?”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彎曲搭拉在自家撲騰着的妹妹頭上,雖然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但耐不住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配合着那頭亂蓬蓬染成金色的短發,和仙氣飄飄的妹妹簡直兩個世界的人。
“我叫白尋,和朋友一起來的。”冬獅郎早已想好說辭,面對雖然風格不同,但五官還是能看出相似之處的男女:“你們是兄妹?”
“對,我是錢少欽,她是錢欽欽。”他爽快介紹道,“也是過來參加崇丘問道的。”
“我們大概能夠坐一趟車呢!”好不容易掙脫出“魔爪”的錢欽欽鑽了出來,歡快地出聲。
正說着,買票的朱鳴終于回來,他驚奇地發現冬獅郎竟然在短短時間就交到兩個“朋友”...
“我還以為冬...咳,白尋你是那種比較有‘壁’的人。”朱鳴壓低聲音在冬獅郎耳旁嘀咕道。
“朱鳴...”冬獅郎有些無語地睐了一眼環箍在他脖頸邊的手,抿抿嘴角;“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能不能先打聲招呼...”
“哦~”朱鳴眨巴眨巴眼睛,随即把目光投向前方,“我叫朱鳴,是白尋的朋友,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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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相互認識後,發現他們果然是坐同一輛車。畢竟都是邀請來的,把同樣的人聚集在一起在運送比較省事,安全。
于是,他們一同上了一輛等在廣場中央的巴士。
車上男女都有,其中最顯眼的是好幾個套着灰色袍子的道士,還有一個系了領帶穿工作裝的職業男性,他還捧着筆記本電腦邊打電話邊辦公。其餘的便是一些身着五花八門休閑裝的年輕人,和相熟的人開開心心聊天、拍照,像是去春遊。但總體年齡都很小,沒有老年人。
“還好舉行的日期是周末,不然還不好請假,我本來要考試了差點來不了。”錢欽欽從前排探出個腦袋,“那些退休的、工作彈性的都比我們先,像我們家的長輩好幾天前就到會場了。”
“你也要參加後面的比試嗎?”冬獅郎的眼神滑過她尚帶有懵懂、稚嫩的臉,不禁發問。
“嗯,我和我哥都要參加,畢竟是個很好的機會...”
說話間,車門口倏然傳來司機的聲音:“女士你這麼大的箱子要放在下面的行李艙。”
冬獅郎循聲朝窗外看去,一個背着巨大黑色箱子的女孩正站在上車口外,她面露難色,背上那個比人都高的箱子很是顯眼,但那種尺寸确實拿不進車裡,斟酌片刻後隻好一臉不舍地把箱子取了下來。
“她八成是湘西劉家的,你看她衣服那些刺繡...”錢欽欽點點女孩的裝扮,很是懂行。
“你們在瞅啥?”朱鳴也湊了過來,一起看向那個女孩的右衽大襟衫,它以黑色為底布,頸與胸鑲有一條紅袖花帶,而後肩、手臂處分别繡有三幅繡片,紋樣呈神秘的幾何形拼接,女孩又長又黑的辮子則盤在腦後簡單用一根銀簪固定,雙手和頸上都有純銀飾品點綴,活脫脫一個苗族少女。
“她八成屬于紅苗。”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橫地裡插入。
六雙眼睛的目光往下落,隻見熟悉的兔腦袋和他們一樣,正興緻勃勃地趴在車窗上往外瞧。感受到注視,萌哒哒地轉過來:“咋啦?”
“這是用人造魂魄做的人偶?”長耳朵被提起來,錢少欽抖了抖手上捏的這隻系着紅色領結、人裡人氣的兔子,“做工還真是不錯,看起來裡面放了不少‘東西’...”
“你幹嘛?!”
“你放手!”
異口同聲,一個是炸毛的兔子可露比,一個竟然是錢欽欽,她一把搶過可露比,氣呼呼地瞪了一眼自家大哥:“不要欺負他。”說完又轉過頭,“這孩子是你們的嗎?”
冬獅郎點點頭:“他的名字是可露比。”
“哇,名字也好可愛~”錢欽欽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可露比軟乎乎的耳朵,“我一直都想有一隻..”
“也沒有啦~”一向被“不識貨”的冬獅郎嫌棄,一時間得到小姐姐青眼的可露比怎麼都壓不下上翹的嘴角,“也沒有那麼可愛,就一點點而已。”
一人一偶正交談熱烈的時候,冬獅郎擡眼瞥見一個路過身影停住了腳,是一個紅頭發的少年,酒紅色的發絲被紮成短小的馬尾,耳朵上則戴着兩枚黑曜石的耳釘,剛走到錢少欽身邊就随手将手朝他的肩上搭去,很是熟稔的樣子。
“欸,這是人造魂魄?”少年微微睜大圓溜溜的眼睛,饒有興緻地打量着活蹦亂跳額可露比。
“陳錦安,把你的爪子拿開。”錢少欽不耐地抖了抖肩膀。
“少欽你還是沒變啊~”被稱作陳錦安的少年并沒有不快,但也沒有乖乖地将手放下,眼神輕飄飄掃過錢少欽的大金鍊子和黃頭發,輕笑出聲,“脾氣這麼不好,品味也是老樣子...小心沒女朋友哦~”語調漫不經心,帶着幾分調侃。
“你管得還挺多!”被咒單身的人臉色黑如鍋底,而陳錦安逗完這個,又将視線定格在陌生的兩個人身上,“你們也是來參加試煉的?”
“我叫白尋,他叫朱鳴。”冬獅郎很淡定地再次介紹了一次,随後從錢欽欽手裡接過可露比。雖然當事兔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在冬獅郎伸手的時候還是乖乖抱了過去。
“陳錦安。”他歪了歪頭,右側臉頰露出一個酒窩,清秀俊俏的眉眼間有一種不谙世事的天真,似乎剛才的惡劣是幻覺,“很高興認識你們。”
“你之前不是說不參加這次的論道嗎?”錢少欽不客氣地提着肩上那隻深惡痛絕的“爪子”扔出去,“你的契約已經決定好了?”
“嗯,前不久剛簽了。”陳錦安收回手,懶洋洋嘟囔,“有那麼嫌棄嘛,我現在可不是原來的我了。”
“錦安哥是個出馬仙,也就是請神的。”另一邊錢欽欽小聲向冬獅郎他們補充道。
朱鳴眨眨眼:“請神?是家仙?”
“非常正确~”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他們的對話,陳錦安贊同地打了個響指,随後視線平移幾度轉到角落,展顔一笑,“欽欽妹妹,好久不見還是這麼漂亮,這身裝扮很适合你呢~”
“是...是哦...”一絲淺紅從耳朵彌漫開來,直白的誇獎讓錢欽欽有些臉熱。
眼見妹妹不争氣,錢少欽磨牙,惡聲惡氣開口:“你别在這裡杵着,快回你的位置上去。”
被這樣明晃晃驅趕,陳錦安一副“你說的都對”的表情,敷衍地揮揮手便慢悠悠地晃到後面去了。
“你也是,給我坐好,要開車了。”錢少欽長臂一伸,按着身邊的那顆腦袋就往後轉去,錢欽欽向冬獅郎吐吐舌,回過身依言乖乖地坐好。
“啧啧,這就是怕妹妹被黃毛勾搭嗎?”朱鳴壓低嗓子在冬獅郎耳邊吐槽,“真的是操碎了心。”
翠綠的眼珠斜睨過來,神情微妙,朱鳴馬上反應過來:“我不是說我們也是黃毛啊~~”
“算了别解釋了...”冬獅郎移回目光,随後過了幾秒輕聲問道:“你剛才說的家仙,是說的動物仙嗎?”
“沒錯。”朱鳴點點頭,“我們說的家仙實際就那些是以妖怪本體晉身的靈,他們會選擇有緣的家族或人作為香童下降,最有名你估計也聽過,比如北方的白灰柳胡黃,就不知道那個陳錦安家裡拜的是哪位了...”
白灰柳胡黃啊,冬獅郎想起浦原喜助提供的資料,眸光微沉,刺猬、老鼠、蛇、狐狸、黃鼠狼稱為東北五仙,被邀請參加這次論道的都應該不是泛泛之輩,這麼有名的出馬仙家族沒道理會不參加,如果陳家恰好是胡的話...想到這,他的目光不由得輕輕落在前面的椅背上,随後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翻湧過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