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京市中心的一家醫院裡,一個男人穿着身濕漉漉的黑色西裝,站在在醫院的急救室外,時不時有水珠從他的衣服上滑落,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水痕。
他擡眸,墨色瞳孔中帶着些許的緊張,死死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門,試圖想透過門的細縫看清楚裡面的情形。
從他被送進急救室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了,為什麼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即便是他的情況不容樂觀,也至少有一些消息。
盛聞傾收起目光,無力地低下頭,繼續等待。
“你是病人家屬嗎?”
或許是遠在天上的母親明白他心裡的着急着急,聽到了他的想法。
不多時,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醫生就從急救室裡出來了。
他的衣服下擺還沾着一些血漬。
落在盛聞傾眼裡,又是難以控制的心悸。
“是,我是病人的……合法伴侶。”
盛聞傾動了動唇說。
醫生點了點頭,将手裡的報告單遞給了盛聞傾:“由于病人出車禍頭部受傷,還溺水了,現如今他的身體元氣大傷,處于非常的危險階段,再加上他身體比較特殊,他懷孕了,肚子裡有個寶寶,我們不敢給他用藥,所以病人目前的情況十分兇險,請先生您做好心理準備。”
“你說什麼……”
這些話像是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他的心尖上,讓他的心髒忍不住抽痛,好長時間後他才漸漸凝神,緩緩看向手裡的那份報告。
那張紙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方方面面都在佐證醫生說的都是是真的。
但他仍舊覺得仿佛在夢中:“醫生,你是不是弄錯了他是男生,他怎麼可能懷孕呢?”
“先生您先冷靜一點,”醫生無奈地說,“我知道一時間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可經過我們醫院先進的儀器檢測之後,得出來的各項檢查報告裡都顯示他的确懷孕了,絕對不可能出錯。”
盛聞傾握着東西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下。
他懷孕了,難道是那一夜?
那一夜過後,第二天早上,他在門口發現了吳總裁安排的人,試圖準備偷拍他被設計的畫面,他便想方設法去處理事情,也順藤摸瓜查出來了那些勾當,這之後他便把這些事情忘了,也……當做并不存在……
可是他居然有了他的寶寶。
“醫生,我求你用藥,”盛聞傾将手裡的東西折了起來,握進了手心,“我求你救救他,至于孩子……還請你們不要惋惜。”
盛聞傾對于孩子,并沒有什麼概念,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孩子,而這個孩子還是小少爺和他的孩子。
這一切都好像是在夢裡,讓人有些琢磨不清。
“先生,不是我們不用藥,而是我們根本沒辦法用藥,更何況現在病人的身體還處于非常危險的階段,更不能用藥了,至于孩子的問題,不要說國際上根本沒有男人拿掉孩子的先例,就算有,他的身體也絕對不适合做這些事,”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他現在的身體,隻能換一種方式慢慢溫養。”
“那具體應該怎麼溫養……”
盛聞傾說話期間,瞥見醫生身後的急救室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幾個醫護人員将緩緩将一個病床推了出來,病床上躺着的人雙目緊閉,臉色發白,額頭上還包裹着紗布,有血液滲透了紗布呈現新鮮的紅色,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個破碎的娃娃,似乎下一秒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盛聞傾看着他,不禁往前走了幾步,湊到了病床旁邊,彎下腰,想伸手碰一下病床上人的臉頰,眼中卻在此刻間生升騰起起一股酸意,一滴淚水‘啪嗒’一下,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伸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才發現他的臉頰是溫熱的。
他……還在……他還活着。
沒有和母親一樣……進了醫院後身體就變成了極其冰冷的模樣,閉上眼睛,就再也醒不過來……
他心裡升騰起一絲慶幸,腦子裡繃着的那根弦,也短暫放松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縮了回來,握住病床旁的欄杆,想和醫護人員一起帶他進入房間,卻被醫生攔住了。
“先生,他目前的情況還還沒有穩定下來,需要先轉到無菌病房,你不能跟着去。”醫生攔住了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他的頭因為車禍受到了重創,再加上溺了水,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果他半個月内沒有醒過來,你就要做好他永遠也醒不過來的準備。”
醫生的這番話,讓他短暫的放松又消失了。
什麼意思,為什麼醒不過來……
不……不要,不可以……
他握緊手裡的報告單,朝着無菌病房的方向小跑過去,無奈還是遲了一步,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推進入無菌病房,而他站在門外,望着已經關上的大門,身體一陣一陣的發冷。
幾秒鐘後,他脫力般地蹲下了身體。
脊背貼上門闆的那一刻,兒時失去母親的那種痛苦,又再一次湧來,像熾熱的岩漿猛地澆在了他的心尖上,痛地他幾乎要暈過去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雨天,母親因病情惡化被送往醫院,他想跟着母親一起去,卻被盛家的管家一次次地攔着,等到他終于掙脫束縛,跑到醫院找到母親的時候,卻發現母親永久地沉睡了,再也不會醒過來。
難道說,小少爺就注定會和母親的情況一樣嗎?
他将手裡握着的那張紙緩緩展開,上面印刷的的影像宛若一個小錘子一樣一點一點地敲打着他的心,也讓他整個人陷入了巨大的困頓之中。
他靠在門前,靜默了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