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盛氏老宅,小時候他和母親生活的地方。
他放下手裡的水壺,想去找兒時遇見的那位小男孩,沒走幾步路,腳下卻突然沉了沉,他低頭一看。
一雙漂亮的葡萄眼像兩顆淺褐色的星星,白嫩的小臉胖乎乎的,似乎一掐就能掐楚水來,額頭上還有根紅色絲帶綁着,身上穿着橙黃色背帶褲,整個人像個可愛的小挂件一樣,抱着他的大腿。
他彎下腰,忍不住地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像記憶裡一樣,先是陪着小男孩玩兒,到後面送他離開後院。
“小孩,你叫什麼,你家大人叫什麼他們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我叫阿黎,你還可以叫我星星,我家大人在前面。”
小男孩說着指了指前院的方向。
聽到這聲熟悉的介紹,盛聞傾忍不住心頭一顫,對,這才完整的,小男孩除了告訴他叫阿黎以外還叫他星星,這就是他丢失的那部分記憶。
星星,楚幼星……
就是他……
盛聞傾忍不住在心裡苦笑了笑,他想抱一抱他,可是記憶裡沒有哪個動作,他也沒辦法那樣碰他,隻能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向前院走去。
記憶裡發生的事情,也全部都發生了,母親被盛原啟斥責,從桌子上拿出了那碎了一半的花瓶,沒錯,那上傷害他的東西就是花瓶,他記起來了。
面對盛原啟的,的來勢洶洶盛聞傾來不及擋,站在原地的小少爺小少爺一下子撲了過去,擋住了這些,與此同時右手手腕被砸過來的花瓶劃傷了一道口子,随即掉落在他腳邊,摔成了粉碎,鮮血也順着他的胳膊,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不要!”
他跑過去查看對方手腕上的傷,那鮮血大股大股地往流,根本就止不住。
也刺痛了盛聞傾的雙眼,與現實中,小少爺手腕流血的畫面交彙,讓他再次陷入了恐懼中。
緊接着,他頭上突然一痛,他知道,是盛原啟拿東西砸了他。
他身體承受不住,搖晃了一下,順勢往下倒,卻壓住了身前的小少爺。
兩個人便一起倒下了。
小少爺因為疼,一直小聲地在喊着什麼。
他想起身,把小小少爺扶起來,可是卻控制不住身體。
正在這時,他他隐隐約約聽到有個女人的聲音正在呼叫阿黎這個名字,他便用盡力氣朝着聲音地來源看,他看到了,有個穿着淺綠色連衣裙的女人漸漸朝這個方向走近了,眉眼間都十分熟悉。
雖然年輕了十幾歲,但盛聞傾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那是小少爺的小姨——陸晚。
……
“小姨,阿黎……在這裡!”
醒來那一刻,一種強烈的頭痛感,幾乎快要将他折磨死了。
他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身上的西裝襯衣,已經盡數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黏膩而又難受。
早沒剛來時那樣從容自若。
同恢複的記憶也如潮水般湧來,在此刻吞噬了他。
那個女人喊阿黎的場面曆曆在目,雖然那個女人看起來年輕了十幾歲,但是他依舊看得出來,那是陸晚。
是小少爺的小姨!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麼他隻記得阿黎不記得星星,因為在他臨暈倒之前,反複聽到的就是阿黎。
那個救了他的小男孩,從來就不是什麼林瑜晚,而是楚幼星……
是他和結婚了兩年的小少爺……
那天在宴會上楚家是沒有來,來的是代表陸家的陸晚,是她和小少爺一起來的。
所以盛原啟才說楚家并沒有去。
這樣一個現實擺在他面前,盛聞傾隻覺得心口好像被挖了一個洞,還被人插進刀子,在裡面轉了轉,讓他的身體忍不住地發抖。
那他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他認錯了人,把林瑜晚當成了救命恩人,事事關心,卻對真正的救命恩人冷眼相待。
他還是人嗎?
更何況,那道傷疤在他手上呆了十幾年啊,而小少爺那麼矜貴的出身,從小就被捧在掌心上,卻唯獨因為救他和母親要受十幾年的傷痛折磨,而且他救他的時候,還那麼小,手腕上就流了那麼多血,那……他會痛成什麼樣?
盛聞傾難以想象。
他還記得陸小姨說,那道傷還害得他的手無法做正常運動,因此這麼多年他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盛聞傾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扼住了他的喉嚨,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窒息了。
他搖搖晃晃地從心理咨詢室走了出來,路過一個垃圾桶旁邊,從裡面拿出一個綠色的啤酒瓶對着花壇的水泥邊砸了下去。
啤酒瓶瞬間被砸成幾瓣,他伸手取了其中一瓣,在右手相同的位置劃了一道。
血珠如同雨後春筍般争先恐後的冒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了地面上。
如同蝕骨般的疼痛也随之而來,漸漸蔓延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