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屏接住陶瑛瑛。
一陣飓風刮來,竟使得人無處落腳。
他如一葉小舟,在風中飄搖,離她越來越遠。
子荷眼睜睜看着那兩人消失在懸崖下迷蒙的瘴氣之中,等她繞過那幾塊蛇軀,陸玉屏已經不見一絲蹤影。
她急得在崖上來回打轉,畫了無數的紙鶴,全都被風吹走。
這樣一陣怪風,不知從何而來。
站在懸崖邊緣,子荷屏住呼吸。
她早已沒有肉身,從理論上來說,已經沒有摔死的機會了。就是不知這蟬蛻是否足夠堅硬,如果摔得四分五裂,那她到時候還要再去找一個寄存靈魂的容器。
但無論如何,她是摔不死的。
子荷相通這一點,跳下去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
乳白的瘴氣仿佛是一層雲海,雲海之下,竟又是一番新天地。
隻不過當她想要撐起身子站起來時,這才發現自己此刻的狀态有些不對勁。
草長莺飛三月天,集翠流青。
一隻草綠色的蝴蝶像是喝醉了酒,在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行。
救命……她!她居然變成了一隻蝴蝶!
陽光下,那四片薄薄的翅膀輕輕顫動,鱗片折射出一種濃稠的青綠色,分外美麗。
這隻青綠的蝴蝶從早爬到晚,爬了一裡路,終于能夠扇動翅膀勉強地飛起來。
她飛過一大片的馬鞭草,堪堪落在曠野的邊緣。
地上有幹枯的血迹,子荷在周圍飛了一圈,沿着血迹繼續往前。
那麼高的懸崖,陶瑛瑛肉體凡胎,縱然有陸玉屏在,保不齊還是會磕碰到。
隻是不知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連她的身體也變了。
子荷按耐住心中的疑惑,一個勁往前,終于,在靠近溪流的地方發現一座小小的茅草屋。
看着闆闆正正的屋子,她不用猜都知道這是陸玉屏的手筆。
小小的蝴蝶飛過低矮的籬笆,飄落在窗棂上。
屋裡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不多時,門被人打開,從内走出一個少女。
她一身雪白衣裳,發髻高绾,墜着無數白燦燦的銀飾,弱質纖纖,一雙哭紅的眼望着今夜的明月,我見猶憐。
這是陶瑛瑛嗎?
子荷甩了甩腦袋,幾乎一眼否定。
如果不是陶瑛瑛又是誰呢?
她恍惚間想起一個名字,卻又馬上被她否定,隻因為随後便有人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那聲音幹澀虛弱,主人顯然是受了重傷。
“陶瑛瑛,夜裡不要出門。”
“可是你的傷……”
“不礙事。”
“已經過去一年了,仙長的傷勢愈發嚴重,昨日那老狐說山中有一口泉,能解世間百毒,隻在夜裡顯露蹤迹。今夜明月高懸,我不如出去碰碰運氣。”
陸玉屏瞧了一眼周圍,沉聲道:“不許出去。”
“這裡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危機。”
正說着,他又祭出劍氣,将屋頂上的邪祟一分為二,絞成灰燼。
陶瑛瑛吓了一跳,最後被他拉了進去。
明月皎皎,星漢西流,窗棂上的蝴蝶輕輕扇動翅膀,鬼鬼祟祟落在了門口。
把翅膀一收,她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門縫的大小,開始往縫裡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