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生吓得一哆嗦,不自主地後退幾步。
“這……這不是我說的,這都是蘇二少爺說的,是否屬實,我也不知道……我、我一時鬼迷心竅了。”
雖然他不知道謝明夷的手段是否殘忍,但據傳言所說,得罪謝明夷的都沒有好下場。
郭書生語無倫次起來,一不小心就把蘇二給賣了。
謝明夷在心裡想了想蘇二這個人,于腦中将幾十個閃過的面孔搜羅了一番,終于模糊想起一個臉色蠟黃的青年。
傳言他縱欲過度,體虛得很。
謝明夷冷笑一聲,把蘇二的臉暫且甩到九霄雲外,“方才你還說,我對維安不好?那接下來的話,你們都一字一句地給我聽好了。”
他對着門口叫了聲:“棕山。”
棕山閃身走過來,手裡拿着一個盒子。
他徑直走到賀維安面前,不輕不重地道:
“賀公子,念您救了我家少爺有功,這是皇後娘娘親自賞您的地契,裡面有京城華陽街的三進三出宅邸一套、上陽街的店鋪三間,以及郊外良田一百三十畝,配有佃戶耕農,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您查驗過後,便可跟少爺說一聲,他自會派人安排好一切。”
這番話是謝明夷提前跟他說過的,要他務必熟記于心。
不光要一五一十地告訴賀維安賞賜之繁多,還要着重提醒他,皇後娘娘的仁德和國舅爺的貼心。
棕山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直納悶,不過是賞個書生,何需這麼大費周章?直接給百兩黃金就是了,可謝明夷堅持要這樣,他也隻能順着少爺來。
賀維安愣了一下,青年儒雅斯文的臉竟有些失态,他的嘴唇抖了抖,忙說:“不、不必……”
謝明夷漂亮的臉湊過來,“怎麼了,維安,是你嫌棄娘娘賞賜得少麼?其實我也覺得,我這個姐姐啊太謹慎,依我看,再賞你白銀一萬兩、黃金五萬……”
他打斷了賀維安的話,紅潤的唇瓣一張一合,飛快地說道。
賀維安想拒絕,被他那雙黑亮的眼瞳一看,登時變得結巴起來,他耳根泛紅,終是應了下來:“多、多謝皇後娘娘,至于其他的,就不必了。”
謝明夷對他一笑,其實他隻是獅子大開口客套一下,這麼誇張,想來賀維安也不會接受。
賀維安卻未看出謝明夷這一笑掩蓋的東西,隻被他的明麗晃了眼,眼底閃過一抹驚豔。
謝明夷轉又當衆問道:“在國子監内公然造謠生事,挑釁同窗,毆打未遂,該當何罪啊?”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能硬着頭皮道:“自是除名,罰五百錢,逐出京城。”
謝明夷挑眉,看向臉色煞白的郭書生。
他抱起暴雨,道:“那就按規矩辦。”
郭書生身子一癱,竟直直摔在了地上,滿身塵土,惹得衆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恨恨地瞪着謝明夷:“就算你是皇親國戚,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你……你就不怕蘇少爺……”
紅衣少年抱着純白幼犬,正欲離開,聞言腳步一頓,他轉過頭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蘇少爺?哪個蘇啊?想讓他保你也行,那你就告訴他,隻要他來丞相府給我磕十個響頭,我就随你去,怎麼樣?”
郭書生徹底啞口無言,他面目猙獰扭曲,歇斯底裡:“謝明夷!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聒噪。”
謝明夷皺眉,捂住了一隻耳朵。
他對棕山吩咐:“趕緊去報了祭酒,一五一十地把今日之事告訴他,讓他掂量着辦。”
棕山颔首:“是。”
衆人皆自覺散去,有兩個人還極有眼色氣地将郭書生拖走了。
賀維安走過來,遲疑着問:“你的腿……怎麼樣了?”
謝明夷一下一下地撫摸着暴雨的毛,暴雨舒服地直哼哼,他眉目帶笑道:“好了大半,本少……我身體好得很,不必挂心。”
一時氣氛有些僵硬。
謝明夷想了想,率先打破了沉默:“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賀維安指了指縮在謝明夷懷裡的暴雨,道:“是它帶着我去的。”
謝明夷恍然大悟地低頭看去,懷裡的暴雨很有靈性地擡頭,朝他“汪”了一聲,像在邀功。
他笑笑,腦中閃過那個模糊的身影,又試探性地問:“那你趕到的時候,是怎樣一番場景?”
賀維安回憶了一下,說:“當時滿地屍體,而你已經昏迷了,所幸沒有傷到分毫。”
謝明夷:“你就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之人?”
賀維安認真地想了想,鄭重地搖搖頭。
“沒有,刺客全死光了。”
謝明夷按下心中疑慮,沉默地點了點頭。
賀維安看着他陷入沉思的臉,袖口下的手指微微蜷縮。
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擔憂、率先找到謝明夷的激動、以及——
密林裡,一閃而過的白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