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茉莉香氣被風送至鼻間,付祁臻心裡自責,明明感動,怎就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知是心裡内疚還是高估了他的胃,付祁臻肚子越來越餓,他拼命地勸說自己快些入睡,可身體卻似不受控制一般,掀被,起身,出門,走進廚房。
廚房僅剩三個果子,他腦中似有小人在打架,很是糾結。
若吃了酸果,那他整個下午的堅持算什麼?
豈不成了笑話?
終于,付祁臻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要捍衛自己的尊嚴。
果子不吃了,趁衛晏華睡着不如接點水洗個澡冷靜一下。
付祁臻從水缸中舀出一盆涼水,明月高懸,清輝滿地,他端着盆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終于尋到了一處可以一邊洗澡,一邊欣賞夜景的佳地。
他解下腰帶,脫下外衣、裡衣,借着若隐若現的月光仔細欣賞起自己的身體來。
沒有傷口,很好。
依舊滑嫩,完美。
好像比之前黑了些,這可不行。
于是付祁臻更加賣力地将水倒在上身,他撩起褲管,總覺得雙腿黢黑得可怕,于是環顧一周,悄悄問道。
“有人嗎?”
“沒人嗎?”
四周寂靜無聲,他的兩次詢問也都無人回答。
付祁臻這下安心了,脫了褲子,盆中水卻沒剩多少,好在旁邊便有水井,他又穿回褲子接了井水,萬事俱備才将冰涼的井水從頭上澆下。
“涼快!”
許是玩上瘾了,許是真的燥熱,付祁臻一盆水接着一盆地傾灑着,扔在地上的衣服也被濺得濕透了。
“嘩嘩……”床上的桑綽被一陣水聲驚醒,朦胧看向四周,地上卻是空空如也,哪裡有付祁臻的影子,“去哪兒了?”桑綽忙掀起被子,穿上鞋往外一瞧,月光如水,照得整個院落如同白晝一般。
突如其來的叫喊如閃電劃破長空,穿透夜晚的甯靜——
“啊!啊!救命啊!衛晏華!衛晏華!”
桑綽聽出是付祁臻在叫喊,困意全消。
難道有賊?
她随手抄起一個雞毛撣子,奔向後院,兩條白花花的大腿沖進視野,“你幹嗎呢?”桑綽忙背過身,面色微微泛紅。
付祁臻正光着身子躲在幾根木頭臨時搭起的架子後,害怕地瑟瑟發抖。
“有東西!”
“什麼東西?”
“有賊,也可能是鬼!”
付祁臻生氣喊道:“它不要臉!偷看我洗澡。”
什麼?
桑綽一下轉不過彎來,哪裡的賊大半夜不睡覺來這鳥不拉屎的地,隻為了偷看一個男子洗澡?
即使男子很有姿色,這行為也難以理解。
“你先躲好!我過來看看。”桑綽悄然走近,一雙眼警惕地看向遠處。
周遭靜谧非常,隻聽蟲鳴陣陣,水缸後則有細微聲響,愈發靠近,像是細微的“咩咩”聲。
桑綽心髒劇烈跳動,掌心沁出細汗,緩慢走近,待到看清水缸後面,忽而松了口氣。
“原來是它啊……”桑綽如釋重負,“是家裡的那隻羊!”
“怎麼可能!”
桑綽的眼神中流露出無奈,如那後半夜的月光般清冷。她神情淡漠,越發覺得付祁臻像是有什麼大病,這頭羊明明白日見過多回,為何他會突然膽小得像隻受驚的鹌鹑。
“羊又不吃人,你怕什麼?被看一眼也無妨,又不會少塊肉。”
“羊不吃人?誰說的?”
付祁臻仍躲着不出來,“它一天未食又懷着羊羔,餓急了說不定能吃掉十個。再說了,我清清白白的小公子,怎能被一隻……羊……還是一隻母羊看了身子。”
“一天未食?誰說的?”
桑綽裹緊衣衫,仍冷得發抖,“它可沒你那麼挑食,在你寫信,還有瘋狂喝水的時候,我都喂過草,它絕對不會吃你的。”
聽了這話,付祁臻似有些信了,悄摸伸出頭來,他的黑發散落在肩,雙眸清澈又純真,露出的半截臂膀在月光映襯下格外白淨。
“哇,你好白。”
桑綽與付祁臻相處的這幾日,心裡清楚他有一副難得的好皮囊,身體健碩,肌肉線條也格外優秀,沒承想皮膚也如女子般雪白透亮,還帶着些好看的粉色,簡直和蜜桃一般。
她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腰間的軟肉,又伸出雙手看了看手背。
不公平!非非非非常不公平!
一個男子,要那麼好的皮囊作甚。
付祁臻見她愣在原地,也不說話,自己僅靠夜色與小盆遮身,冰冷刺骨,便睜着可憐的眼望着桑綽,懇請她幫忙撿起地上已被糟蹋得不成樣的衣服。
想到方才的慌亂,他滿心疲憊,以往小厮伺候沐浴時,他常覺厭煩,如今無人侍奉,反而想念起來。
都是自作孽啊。
“怎麼樣,是不是要我幫忙啊?”桑綽問道,還未得到回複,便見兩條白皙長腿朝她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