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鼓打量着桑綽的胸前腰後,眼神逐漸猥瑣。他從前隻覺得覃意兒好看,如今桑綽穿着淺綠色衣裙,紮着發帶,一副農家村婦裝扮,竟比馄饨西施還要美豔三分,宛如天仙下凡。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珠一轉又想出一計:“你那個腦子有病的舅舅不在,找你也可以。”
他盯着腳邊的幾個酒壇,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他挑釁地看了眼桑綽,猛地舉起一壇酒,當着衆人的面狠狠砸落在地,頓時碎片四濺,香氣四溢,酒水噴湧而出。手下見狀,也紛紛效仿,清脆的破碎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街道。
桑綽見過些場面,知道對方故意找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依然平靜地開口:“這是什麼意思?”
“你搶走了我的客人,還問我什麼意思?”
原來朱大鼓還經營着一家酒肆,梨花鎮幾乎所有人飲酒都要去他那裡,但酒裡摻水不說,價錢也貴,百姓本就心生怨怼,但怕朱大鼓報複,隻能硬着頭皮繼續買酒。
如今有一家酒攤,價錢便宜味道也好,都去了桑綽這裡,沒了進賬,朱大鼓心裡自是記恨。
朱大鼓邪笑道:“昨日你表舅與我結仇,今日你做外甥女的以身相許,化解我與他的恩怨,合情合理。”說着,手就要往桑綽的胸前摸去。
“你放肆!”桑綽拿起酒具指着朱大鼓,警告道,“旁人怕你,我可不怕,若你敢再近一步,我便當衆打斷你的手,有種就試試!”
桑綽得義父教導,會些輕功,也會暗器,但斷手之事還是做不出,這話不過是吓吓他罷了。
昨日已經領教過付祁臻的厲害,朱大鼓聽後果然猶豫了下,又見桑綽不似說笑,面上也畏懼起來。
“既是與我有仇,幹他人何事?”
衆人聽聞,紛紛散開,付祁臻從人群中走出,他雙臂抱在胸前,面帶淺笑。自從知曉朱大鼓的底細後,付祁臻從心底厭惡此人,而他剛才的所作所為更是觸犯了自己的底線。
居然敢當着他的面欺負他的人!
付祁臻緩步上前,握住桑綽的手臂,側身輕聲問道:“沒事吧?”
桑綽搖搖頭:“你不是在董家當鋪嗎?為何回來了?”
“又是你,還敢來我們老大面前,看我不給你點顔色瞧。”
朱大鼓本不怕付祁臻,可昨日他離開後徹夜難眠,總覺得似曾相識,方才他抱着手臂朝自己微笑的樣子,瞬間讓他夢回那日錦樓。
此人的身形樣貌,漸漸與回憶中模糊身影重合。
直到現在,朱大鼓才是徹底清醒。
他根本不是什麼擺攤賣貨的破落戶,而是京都首輔之子!
朱大鼓想到自己昨日還出言不遜,瞬時想扇自己一個巴掌,而他确實也扇了下去。
“放肆!”
手下一臉驚恐地捂着臉,滿眼不可置信:“老大……”
朱大鼓卻換上笑臉,不停地說着好話,完全不見方才的嚣張之态,付祁臻本想把他的那隻手折斷,可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桑綽在後面也悄悄拽着他的衣服,他便開口隻說了句“滾”。
聞言,朱大鼓等人如釋重負,圍觀者則對此甚是驚訝,梨花鎮一霸竟變得如看門犬般乖巧,實在叫人稱奇,見朱大鼓離開,看戲者也覺沒趣,不多時都散開了。
桑綽終于得空,再次問他:“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總不能叫你一人做買賣,我和董老闆商量好了,每日隻去三個時辰。”付祁臻低頭收拾着地上的酒壇碎片,忽然想起一事,“剛才他打碎了酒壇,賠錢了嗎?”
桑綽愣了神,仔細回想,确定搖頭。
付祁臻長呼口氣,如此便不能怪他了。
他掂了掂腰間荷包,朝着上次路過的碼頭走去,桑綽跟在身後卻見他與衆人耳語一番,然後十幾個大漢氣勢洶洶地走進朝朱大鼓的酒肆。
“你做什麼了?”
桑綽好奇,看這架勢是付祁臻雇這些人替他要錢,可朱大鼓畢竟不是善茬,這些都是普通百姓,若朱大鼓事後報複,豈不是後患無窮。
付祁臻挑眉道:“朱大鼓那樣一看便是認出我了,既知曉我身份,就得用特别手段。”
“什麼手段?”
付祁臻悄悄湊近耳邊,桑綽卻是滿臉震驚:“他們中有兩個聾子,三個瞎子,還有五個是結巴?你居然讓他們去朱大鼓的酒肆買酒?”
“放心,我讓他們裝作付家人,不會受連累的,等到十多壇酒買回,朱大鼓怕是氣也氣死了。”
真壞。
桑綽笑出了聲,但是想想就解氣:“不過朱大鼓這人睚眦必報,我總擔心他會在意兒姐的婚宴上作妖。”
“這也就是在梨花鎮,要是在京都——”
“在京都你更不能這樣,會給付府惹事的,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桑綽瞧了酒肆一眼,擔憂浮上心頭,“隻是朱大鼓的酒,能用嗎?”她可聽聞裡面一壇酒七分水,根本不能喝吧。
付祁臻歪歪頭:“付小爺買酒他敢以次充好嗎?十幾壇酒夠我們好好做一批榴花酒,到時候還可以給我父親帶回去幾壇嘗嘗,多好。”說罷背着手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
提起酒……桑綽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一個從不喝酒的人是為何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究竟發生了何事。
碼頭風聲更厲,來往乘船遊人不斷。遠處一雪衣男子在兩随從的保護下下了船,悄然坐進轎子,他五官疏朗,身軀寬大,文氣武氣兼備,手指輕撫着腕處紅線,卻眉頭緊鎖。
付祁臻哼着歌兒,自轎子小窗看見男子側顔,驚喜萬分:“是他!”
不過算算日子,也該到京都了。
付祁臻站在原地遠望轎子去往客棧方向,嘴角止不住地揚起,歌兒也哼得愈發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