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師叔?
即使桑綽與他面談許久,還是不相信眼前人真是袁疏。
于姣姣曾提過,袁疏眉清目昂,氣質清貴儒雅,眼前這人确實相貌出衆,恰似青山冷峻出塵。
袁疏是顧微也的徒曾孫,這兩人相比,一個猶如明月下的青松,一個卻像白玉裡的金條,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成為朋友的,更何況,付祁臻居然是袁疏的師叔!
但袁疏确實如此相稱。
付祁臻寒暄後,這才想起一旁的桑綽,解釋道:“他是我外祖父長徒的徒弟的得意門生,按輩分喚我一聲師叔,理所應當。”說完,很是親密地向袁疏挑了挑眉,“其實昨日我就看見你到了渡口,本不想打擾,但現在有件事須得你出馬。”
袁疏飲了杯茶,輕輕一笑,說道:“若非急事,你不會用暗語的,何況你我情誼,不分緣由,我定當相助。”
暗語?說的或許就是那句什麼放櫻桃的小圓子吧,等等,桑綽一回神,袁某......
若她沒記錯的話,付祁臻拿花衣令牌就是為了救一位姓袁的好友,難不成就是袁疏?
“我自被貶之後,見慣百姓苦難,今再回朝,當政外戚也好,無良朝臣也罷,都是袁某讨伐之人,有恩師作底氣,祁臻相伴,自是無所畏懼。”袁疏透過窗子望着大盛江河,心中平靜卻熱忱,“我已有法子救人,便來個甕中捉鼈如何?”
甕中捉鼈第一步——變裝。
付祁臻拿着盔甲進了房間,許久都沒有出來,袁疏望着桑綽,内心思量,還是開口道:“家母與衛将軍曾一同征伐叛軍,許是幼時随母親見過衛夫人,袁某總覺得夫人很是面善。”
“是嗎?”桑綽不知是聽到“夫人”二字,還是别的,有些局促,“我瞧袁大人也眼熟得緊。”
這句是實話,她見袁疏的第一眼就覺得此人眉眼有些似曾相識,但卻實在想不起來。
“真沒想到你們竟是摯友。”
袁疏輕笑一聲,緩緩撫上手腕上的紅繩:“祁臻雖有些孩子氣,但他品性純善,熱忱,能與他成為知己,是袁某之福。”他得罪陛下被趕出京都,縱然顧微也與衆位師叔合力相助,最後還是付祁臻冒着性命相救,他實在感激,更别提那次差點沒命的事了。
“所以衛夫人,倘若你對這婚事不滿,也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桑綽聞言沉默,她又何嘗不知付祁臻為人真誠,并無纨绔子弟的孟浪習性,但這婚事......她也沒有話語權,待她将花衣令牌尋到,自會尋個體面的方式離開。
“吱呀”一聲,門開了。
桑綽輕輕擡眼,便見付祁臻身穿深色窄袖,暗色盔甲,腰上挂着長劍,倒是有些武将模樣,一下出現令她眼前一亮。
這身裝扮不知為何,桑綽覺得甚是親切,猛地想自己也換這麼一身戎裝,但她是個刺客,哪裡配得上。
“衛夫人也裝扮上吧。”
袁疏話音剛落,随從便将一身女子盔甲獻上。
“我也要嗎?”桑綽不确定地問。
袁疏一笑:“衛夫人乃衛将軍獨女,自是有父之光彩,若你裝扮之後,怕是比祁臻更有武将之風。”
見此,桑綽不再推辭,隻覺這身盔甲格外沉重,不容诋毀,她緩緩褪下舊衣,将裡衣與盔甲穿戴整齊,長發用發帶束起,房内沒有鏡子,桑綽不知此身裝扮是否合适,手在門上猶豫許久,才終于下定決心推開。
微風吹起長發,桑綽雙目堅毅,擡眼間卻分外堅定,像是久違沙場的女将終于能再次出征,付祁臻圍着她來回欣賞,毫不掩飾地誇贊:“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你這一身裝扮活脫脫就是位女将軍,先前小圓子的話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這麼回事兒,我看一會兒就由你帶隊,我當你副将如何?”
“這出風頭的機會還是留給你吧。”
兩人交談之際,袁疏卻愣神地望着桑綽,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女子十分面善,他還以為是因衛将軍之過,但仔細看來,她換上戎裝卻并不像衛将軍,倒是......
更像自己的母親。
是巧合嗎?眼前之人是衛将軍的獨女,絕不會是她......
袁疏摸向腕上紅繩,付祁臻上前戳了戳他,然後看向已經先行一步的桑綽:“你這麼盯着她,不會是看上她了吧?反正我遲早要與她和離,你喜歡就去追,不過這小姑娘好像有心上人。”
袁疏自是清楚付祁臻這人,平日最喜亂開玩笑,也沒有将此話放在心上,而是默默将衛晏華這名字記下,為保萬一,還是好好細查一番才能心安。
桑綽跟在付祁臻身後,兩人腰佩兵器,身後還帶着二十餘人,皆穿盔甲,那氣勢如黑雲壓城一般,朱大鼓的随從遠遠瞧見這浩蕩的隊伍,急忙跑回家中禀告。
“你說領頭的是誰?”朱大鼓擦着剛洗的頭發,眉頭卻皺了起來。
手下吓得氣喘,慌忙回道:“是那個姓付的,還有他後面,就是常在他旁邊的那個女的,他們穿着铠甲,還領着好多人,正往咱們這邊來了。大哥,您不是說劉......”
“閉嘴!”朱大鼓狠狠甩了手下一記耳光,“别提那個名字,姓也不行,你是聾了?”說罷憤恨站起,“付祁臻他爹已經十幾年不當武将了,他怎會戎裝?”
“老大老大!那付祁臻已經在門口叫喊,非要見到你不可,這可怎麼辦啊?”朱大鼓衣領盡濕,全然不顧水珠滴下,他隻想擄走覃意兒,先前在魏家沒有看到兩人,本以為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