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霜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并不陌生的環境。
床榻幹淨柔軟,窗扇透光半敞,床頭放着一朵沾染晨露的雲昙花,幽幽香氣漫溢而來。
是她房間的布置。
童霜玉大腦遲緩了片刻,才緩緩回憶起失去意識前所發生的事情,神情微微沉下去。
她起身,直接推門準備出去,卻被皮膚白皙,額上生角,眼中噙着幽幽紫意的女子攔住:“殿下。”
“……”
童霜玉看着女子的面容,愈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紫狷,不是朱鸾。
這并不是她在瀝風齋的房間,而是被窦沉骁藏起來的,一個與她房間布置全然相同的地方!
童霜玉神色微冷,對紫狷道:“讓開。”
然而太歲淵之主從來不聽她的命令,隻平靜的垂首,保持攔阻在她身前的動作。
童霜玉擡手要将她擊退,卻驟然發現掌心力量空空,沒有熟悉的力量凝聚。
這讓她的神色瞬間冷厲下來。
而紫狷似乎一早便知曉她的處境,女子垂眸,沒什麼波瀾的平靜道:“殿下請回吧。”
童霜玉看着自己的指尖,神色也慢慢平靜下來。
她沒有說什麼,竟真的轉身,回去那個房間。
·
對一個人了解太過,有些時候也不是好事。
發現自己醒來在這個房間的當時,童霜玉便隐約覺察到,房間中的布置或許并非一時興起,而是經年累月的存在。
畢竟,當她打開抽屜的時候,在抽屜中發現滿滿擺放的發簪首飾,其中擺放在最上面的,形制正與她前幾日所用的那一支相同。
而被壓在下面的其他首飾,也都是她曾用過的款式。
……
童霜玉撚起那支發簪,轉在手中看了片刻,随手将發挽起,插在發上。
她在窗邊坐下,将半掩着的窗扉徹底閉合,明亮的日光拒之窗外。
然後自儲物珠中将林琬璎放出。
“可憋死我了。”
一從儲物珠中出來,布頭小人便在桌子上翻滾,不平的謾罵道,“童霜玉,我是個活物,是個人!不是什麼東西物件!别把我往你那儲物珠子裡面亂扔!”
童霜玉不說話,隻是平靜的看着她。
林琬璎覺察出些許的不對勁來:“發生什麼事了?”
童霜玉看向窗戶的方向,隔着薄薄的窗紙,仍舊能夠感受到窗外光亮透入進來。
“窦沉骁把我關起來,封了我的靈力和魔息。”她說。
“什麼?”林琬璎有些意外。布頭小人往周遭看了一圈,“可這不是你的房間……”
話沒說完,隐約意識到什麼:“他弄了個和你房間一模一樣的房間,現在把你關在這裡?”
童霜玉微微撐着下颌,點頭:“是。”
林琬璎頓時變色:“那怎麼辦?我的身體還在遊無方手裡呢!”
童霜玉看着她跳腳,默然無語。
等到她把這個房間檢查遍了,探頭出去又發現守在外面的是紫狷的時候,才終于有幾分安定下來,恹恹的回到桌面。
“現在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童霜玉平靜的說,“若我出不去,你的身體也泡湯了。”
“那不一樣。”林琬璎擺爛,往桌面上一躺,“我不急的。”
“反正時間這種東西,我有的是,在什麼時候得到身體,都不影響。”
“倒是你……”她轉動着布頭小人的兩顆扣子眼珠,“修羅場之後是強取豪奪,真是叫我意外。”
“……”
童霜玉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奇怪話,但明白感受到她在激怒自己生氣,于是直接從桌上抓起布頭小人,将其頭首分離,身體反手扔到窗外。
“林琬璎”便隻剩下一個布頭腦袋,和縫在腦袋上的兩顆作眼睛的黑扣子,和幾根充作頭發的粗線。
“真是殘忍。”林琬璎沒忍住,“啧”了一聲,“好歹我們也算是合作夥伴,你就這麼給我屍首分離了。”
童霜玉瞥了一眼窗外,将窗戶重新關上:“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林琬璎歎了一口氣:“我也沒辦法啊。你不知道,你那好竹馬在這個布頭小人的身體裡放了螣蛇血。若是遠了,能夠感知到我所在的位置,若是近了,更是連我所說的話都能夠悉數聽清。”
她們此刻在窦沉骁的領域範圍,說不準窦沉骁便在距離此次不遠的某個地方,而那螣蛇血的主人,更是在門外守着。
故而當童霜玉提道“出去”的時候,林琬璎根本不敢答,隻能用反話激她。
幸而童霜玉不是個蠢的,又對窦沉骁極為了解,沒有真的把她給撕了。
林琬璎長出一口氣,操縱着布頭小人的僅剩的“布頭”一彈一彈,跳到童霜玉的手臂上。
“你現在當真一點兒靈力和魔息都沒有?”
“沒有。”童霜玉将手掌伸平,接住林琬璎,平靜的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