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好很是惆怅的歎口氣,單手撐腮,道:“不過最近他們操心長姐和離的事,我的親事就顧不上了。”
獨孤明端起茶杯,呷了口已經涼透的茶水,淡淡道:“你身子剛痊愈不久,應該再養養,不必着急娶親。”
“是呢,我這不是天天舉啞鈴鍛煉麼。”秦方好憧憬着,“待我練出八塊腹肌一身腱子肉的時候,相國府的門檻都要被說媒的踏破咯!”
屆時他要訂做一塊寫着“病秧子”的牌匾,然後光着膀子扛到鬧市,一腳踢碎,怒洗雪恥!
他真是受夠這個外号了!
甘棠那個畜生甚至懷疑他不能人事……
“你整日在紗屏後擺弄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是着急娶親?”獨孤明盯着秦方好,聲音如季春泠泠晚風。
秦方好擺擺手:“那倒不是。”
夜風拂過樹林,沙沙作響。
風息聲止,樹林那頭傳來拳腳打鬥聲。
秦方好瞳孔驟然緊縮,和獨孤明同時站起身。
“那邊好像有動靜。”獨孤明望向樹林,擡步要過去。
秦方好先他一步繞過石桌,抻開雙臂攔在亭子出口,慌慌張張道:“陛下别去!萬一有危險呢!”
獨孤明顯然對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他撥下秦方好一條胳膊,了無懼色道:“無需擔心。”
秦方好暗道:你都能徒手捉老虎了,當然無需擔心!小爺擔心的是甘棠!
甘棠對宣風還不一定有勝算,但她輕功好,打不過逃跑定是不成問題。
若是獨孤明上去幫忙,甘棠必會被擒。
秦方好顧不得這麼多,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死死箍住,慌不擇言道:“陛下我害怕!”
獨孤明身形一頓。
良久後他才僵硬擡起手在秦方好後腦勺安撫地拍了拍,鳳眼警惕掃視四周。
沒發覺異樣後,獨孤明垂眸看着懷裡的秦方好,他一面嘴裡喊着害怕一面伸着脖子極目尋望暗林動靜,眼睛微微睜大,眸子明亮異常。
他興奮的時候,眼眸總是明閃閃的。
獨孤明偏頭望一眼樹林,又将目光落到秦方好臉上,仔細端詳,像是在揣摩。
樹林那頭隻聽到打鬥聲,看不清情形,秦方好心裡急的不行,兩條胳膊緊緊箍着獨孤明,忙裡偷閑迅速掃他一眼。
嗯?獨孤明怎麼這樣看着他?
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秦方好回頭,與獨孤明四目相對,在他漆黑的眸子裡看見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年。
許是幹了壞事心虛,秦方好的心髒莫明劇烈跳動起來!
獨孤明個子比秦方好高一些,微微低着頭的時候,帶着淡淡臘梅香的灼熱氣息撲灑在秦方好臉頰。
秦方好臉頰升起一股詭異滾燙,而且這股滾燙正在肆無忌憚蔓延,耳根、脖子都被無辜殃及。
他的後腦勺還被獨孤明托在掌中,隻要獨孤明輕輕一扣……
秦方好眼眸微垂,目光落在獨孤明好看的唇瓣上。
然後他感覺後腦勺的大掌收緊了些……
秦方好呼吸一滞,心髒幾乎要破胸而出一樣,慌亂推開獨孤明。
獨孤明也似剛回神般,愣怔一瞬,不自然地将雙手負在身後,眼神在秦方好臉上掠過,趕忙望向别處。
秦方好眼珠子在眼眶裡亂飄,就是不敢看獨孤明。
亭子拔地三尺高,大概是高地缺氧,兩人都有點呼吸困難。
樹林打鬥聲越來越近。
獨孤明少有的主動開口打破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道:“朕還是過去看看吧。”
他這麼說着,卻沒動。
秦方好這才想起正事,又撲過去抱住獨孤明,故作緊張道:“陛下别去!危險……”
獨孤明繃着下颌,眉眼間是藏掩不住的小計得逞的笑意。
随着打鬥聲越來越近,林間一大一小兩團黑影也漸漸清晰。
小一點的黑影身姿靈活矯健,出招極快,高壯身影明顯招架不住,身形搖晃,節節退向涼亭。
這是在向獨孤明求救。
但是獨孤明被秦方好死死鉗住,動彈不得,愛莫能助。
最後小黑影飛身一腳踹在大黑影胸口,大黑影應聲倒地,再無應戰之力。
小黑影走上前,蹲身在大黑影胸前按了按,似乎不太滿意,起身往他胸口重重踩一腳,大黑影躺在地上,身子被踩的彈了下。
小黑影再次蹲身,在大黑影胸口按了按,滿意點頭,站起身來,往涼亭這邊看了一眼,轉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秦方好放開獨孤明,飛奔過去。
見宣風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臉已經被揍得面目全非。
秦方好心中暗爽,雙手抵在嘴角邊作驚慌狀,誇張大叫:“哎呀!不得了啦!宣風受傷啦!”
獨孤明款步走來,波瀾不驚地看了眼地上的宣風,很是客觀的點評:“傷的挺重。”
此時買酒的流雲也趕了回來,見此情形,忙上前查看,驚愕道:“哎呀我的娘!這是宣風嗎?怎麼被打成這樣!?”
“是呀!太慘了!快送回去醫治吧!”
秦方好大仇得報,腳底抹油就要開溜,被獨孤明一把攥住手腕:“去哪?”
秦方好掙開他,邊往林子裡跑邊回頭道:“更深夜重,盜匪猖獗,回家回家!”
聲未散盡,人已不見蹤影。
火急火燎回到相國府,秦方好做賊一般,左右張望一眼,确定仆人都休息了,才一頭栽進書房,閉好門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