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兩情相悅了!”
就像有些人通過批判别人沒道德而彰顯自己有道德,他用最惡毒的語言侮辱、踐踏喜歡男人的獨孤明,妄圖以此和他泾渭分明,捍衛自己即将傾塌的城牆。
“我才不喜歡男人!更不喜歡你!”
“你每次拉我的手,抱我,我都覺得特别惡心!”
“還有你身上那股臘梅的味道,臭死了!我每次聞到都想吐!”
“你以後再敢碰我一下試試!我跟你拼了!”
剛才兩人還親密無間,突然就翻臉無情,獨孤明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怔在原地。
秦方好像牢籠裡咆哮的困獸,呲着牙,汗毛都炸開了,眼神雖然兇狠,卻沒看着獨孤明,而是定在别處,單看他這模樣,更像受了什麼窩囊氣在無能狂怒。
“惡心!”他用手背用力蹭幾下嘴唇,一把推開獨孤明奪門而去,一邊狂奔一邊嘴裡重複着,“惡心惡心!真惡心!”
徒留獨孤明一人在夜風中皴裂破碎……
……
秦方好奔跑一路,中間還跌了跤,爬起來逃命似的狂奔出宮,慌慌張張爬進馬車。
甘棠見他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打趣道:“慌裡慌張的,你殺人了啊!”
轎廂裡隻有慌亂急促的喘息聲。
馬車橐橐前行,秦方好呼吸漸漸平穩,卻比之前更難受。
罵獨孤明的那些話,好似千倍萬倍的反噬到自己身上,墜在心口,悶痛得讓人窒息。
“到了。”
等了一會,不見人出來,甘棠一把撩開轎簾,不耐煩道:“再不下來給你扔馬廄過夜!”
涼風瑟瑟,轎檐挂的夜燈左右擺動,投進轎廂裡的光線在秦方好的臉上來回掃過。
甘棠夜間眼力不好,卻也看出秦方好臉色蒼白的吓人,便放緩了語氣,“到相國府了,下來吧。”
秦方好半阖着眼癱靠在壁闆上,聞言動了動眸子,雙手滑到兩側撐着闆凳緩緩起身,起到一半忽然往前一栽,整個人單膝跪在地上嘔了一口血。
“你怎麼了!?”甘棠吓一跳,趕緊鑽進去,“你受傷了?誰打你了?”
秦方好垂着頭,一言不發。
甘棠抓起他手腕聽了會脈象,“氣逆郁結,急火攻心?”她高高挑起兩撮小短眉,不可置信道,“誰這麼厲害,把你氣吐血了!?”
秦方好還是緘口不言,甘棠無奈,隻能先扶他進去。
夜闌人靜,偶有夜風吹過,院子裡的草木沙沙作響。
甘棠去熬藥了,秦方好在床上睜着眼睛躺了一會兒,掀開被子往書房去。
拉開書桌抽屜,刨開一層碎銀子,底下躺着一封信箋,信封上用小楷赫然寫着“方好親啟”四個字,筆迹勁挺利落,是前兩天獨孤明差流雲送來的。
拿起信箋往下一倒,半塊福壽紋羊脂玉佩滑進掌心。
另外半塊在獨孤明腰間挂着。
秦方好拇指摩挲着半月形玉佩,猝然落淚,滴在玉佩上,手指劃過,更顯剔透。
“你怎麼跑這來了。”甘棠端着熱氣騰騰的湯藥進屋。
秦方好趕忙扯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将玉塞回信封,把信封用碎銀子埋好。
甘棠把藥放桌上,“喝了吧,安神助眠的。”
秦方好愣愣看着墨汁一樣的湯藥,啞聲問:“有沒有什麼藥喝了……”
他猶豫一瞬,換了個委婉的問法:“喝了能……隻喜歡女人。”
也不算委婉。
反正甘棠聽完就眯起眼,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看秦方好這眼睛比嘴唇紅,嘴唇比臉色白的虛弱樣兒,她還是大發慈悲地咽下了湧到嗓子眼的虎狼之詞,省的這人又急得吐血。
“嘿嘿!有啊!當然有!”甘棠綻放出猥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