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瑟瑟,落葉飄零。
青磚巷道,流浪的野狗,離家出走的秦方好。
此刻仿佛時空交疊,他又成了無家可歸的遊魂,漫無目的的在大街小巷晃蕩。
在現代這種事是家常便飯,他内心毫無波瀾,更多的是麻木和茫然。
如今不行了,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過,矯情了,知道委屈了,覺得大家都不喜歡他啦,他現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孤獨最可憐的人。
眼看快天黑了,沒地方去,身上也沒錢。
方才沒來得及問,不知道甘棠逃出皇宮沒有。
秦方好來到甘棠的宅子前,院門緊鎖,他左右望了望,趁着四下無人,準備翻牆進去。
院牆高出他兩個頭,磚縫又淺,秦方好挂在牆上,撅着屁股蹬腿找着力點。
“抓小偷啦!!!”
秦方好猝然受驚,吓得摔了個四腳朝天,就見頭頂兩個俏皮女子圍着他“咯咯”地笑。
他慌慌張張爬起來,邊撣身上灰塵邊打量對方。
女子濃眉大眼,膚色比尋常女子黑一點,着一身鵝黃交領襦裙顯得又黑又土,滿頭金玉錯雜,像暴發戶家的孩子初次梳妝,什麼都一股腦往頭上戴。她邊上的女孩簡樸些,應該是貼身丫鬟。
女子也盯着秦方好打量,然後兩人都滿臉嫌棄異口同聲:“是你……?”
是和蓋月國談判的時候情緒最激動、說要舉國之力迎戰的那名年輕使節。
面對秦方好不太友善的臉色,女子回了個更不好惹的眼神,問他:“你知道我是誰?”
傻子才看不出來她那天是女扮男裝。
“不知道。”秦方好扭頭要走。
“你知道!”女子堵住他的去路。
這人有毛病吧!
秦方好懶得跟她掰扯,小雞啄米般點頭:“行行行,知道知道。”
女子做作地扶了下钗發,“你怎麼知道的?”
秦方好漆眸下移,瞥了眼女子胸前兩座小山包。
然後挨了一嘴巴子。
“下流!”女子抱緊胸口怒道。
秦方好已經夠煩了,現又挨了一嘴巴,直接急眼了,指着女子大罵:“母夜叉你給我等着,等我哥滅了蓋月國,就把你擄回來吊在城門上一天抽三頓!抽死你!”
“嘿!”女子雙手叉腰,把臉湊到秦方好面前,“來來來,你抽,你現在就抽。”
她說完頓一下,像是想起什麼,大眼睛蓦然亮閃閃的,“你哥?秦方子秦将軍是你哥?”
“沒錯,我哥可不好惹,”秦方好耷拉着眼皮吓唬她,“讓他看見你這個敵國夜叉,頭給你擰掉!”
“你!”
“你什麼你,”秦方好雙臂一撥,推開堵在面前的兩人,“滾開!”
兩個姑娘家被大小夥沒輕沒重推得踉跄後退兩步,氣得桃腮鼓鼓,沖着秦方好的背影怒罵:“泱泱大國,禮樂之邦,竟有如此粗鄙下流之徒!”
秦方好置若罔聞,今晚住哪還沒着落,他都快煩死了,哪有空跟這兩土包子吵嘴。
日薄西山,長街熙攘,喧嚣紛雜中隐隐傳來尋人呼喊聲。
秦方好悶頭往反方向走,一個不當心撞上一堵肉牆,正要賠不是,隻聽頭頂一陣爽朗笑聲。
“這位仁兄沒事吧?”
暮色裡,男子的笑容耀眼似朝陽。
“亶王?!”秦方好驚喜交加,抓住獨孤忠的胳膊,“我可以去你府裡小住幾天嗎?”
獨孤忠笑道:“有何不可?”
華燈初上,兩人并肩同行,秦方好問他:“你怎麼還沒回封地?”
獨孤忠道:“本來要回的,這不是母後遇刺受傷,聖上特許我多留些時日。”
“這不剛探望完母後,聽說你前些日子跟聖上起沖突受了傷,今日方回府,就順道來相國府看看你,沒想到在這遇上了,你怎樣了?”
“我沒事,”畢竟要去人家府裡小住,秦方好順帶問一嘴淩若雲,“太後好些了嗎?”
獨孤忠道:“昏迷了兩日,今天終于醒了,太醫說暫無性命之憂,隻須好生靜養。”
秦方好頓步,狐疑望着獨孤忠。
昏迷?
他去探望的時候淩若雲行動自如,怎麼就昏迷了,他倆說的是一個太後嗎?
“聽說秦兄前兩日去探望過,有心了。”獨孤忠發覺秦方好沒跟上,停下腳步回頭,見秦方好一身白衣氣韻脫俗,想起一路聽到的閑話,打趣道,“我還聽說了你和青樓老鸨的風流韻事……”
“沒有的事!”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他為民昭雪之義舉無人傳頌,桃色新聞倒是滿天飛,秦方好急赤白臉道,“他們胡說八道的!”
“秦兄說沒有,那就沒有!”獨孤忠往回跨一步,大大咧咧勾着秦方好脖子往前走,“不過下次喝花酒記得叫上我一起!”
“我沒喝!”
……
北方的秋天一日涼過一日,不知是挨那一尺子打壞了還是天氣下降的原因,秦方好見風便咳嗽。
細皮嫩肉的不抗造。
這天獨孤忠下朝回府,帶了些補品回來,說是太後給秦方好補身子的。
顯然太後已經知道秦方好藏在亶王府。
秦方好直翻白眼,這媽寶男,怎麼什麼都跟他媽說!
實則朝中之事,獨孤忠也都盡數跟秦方好道來。
遇刺一事太後懷疑是郭家幹的,但苦于沒抓到刺客沒有證據,便以皇宮屢次潛入刺客乃禁衛軍失職為由,下旨撤了郭尚懷禁衛軍統領一職、收回他手中京師兵權,并取消了郭小姐入宮為妃的資格。
郭小姐尚在病榻,郭家苦苦求情,望獨孤明念在垂髫之情保留妃位,獨孤明隻應允等郭小姐病愈再傳旨退婚。
今日早朝在讨論誰接手禁軍統領和京師兵權,這是樞機之位,獨孤明和秦思道皆未表态,其他人便更不敢多言。
大家私底下議論秦思道想把兵權給秦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