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喔喔喔... ...啊!”
隻見他高興地站了起來,腦袋砰地撞在了橋肚上,小船随即秋千似的擺動起來,他一個踉跄,撲通跌入水中。
小錦鯉心裡暗戳戳地想:“活該,誰讓你先前把天上地下都罵了一遍。”
此時,府裡上上下下都在前廳忙活着,哪裡會瞧見他們的寶貝少爺正在水裡撲騰着喊救命呢。再說,蓮花池本就處得偏僻,就算是尋常日子,也鮮有人會來。
少年雙臂不斷拍打着,掙紮地喝了幾口池水,臉和脖子漲得通紅,幾乎快要喊不出聲來。
小錦鯉這才察覺到事态不對,束手無策地在水裡慌亂地擺動着尾巴。
但是,沒過一會兒,胥玄便筆直地立在水中沒有了動靜,唯有那原先随意束起的頭發散開在水面之上。
“這是在... ...欣賞我嗎?哦... ...我知道我生得怪好看的。”小錦鯉望着水中兩眼發呆的少年,害羞得蹿來竄去。
直至少年的面部完全沒有了血色,她才疑惑地湊上前去,打量着那雙失了神的眼睛。
“世皆敬水,因擅水者少。水可造物,亦可吞物。寄汝于此,以保幼靈,沐承天地,得養生息。”她的腦袋裡忽然浮現出父親臨别時說過的話,頓時反應過來人類是不能在水中停留太久的。
好在她從胥玄的畫本裡看到過,遇見溺水之人,要行呼吸之術。
正午,溫和的陽光巧妙地避開如水草般肆意霸占水面的黑發投入池中,光束所及之處一張肉嘟嘟的小嘴像嘬食一樣圈住少年的雙唇。
霎那間,光芒耀眼,一匹如晚霞般如夢如幻的金紋檎丹綢緞由水中展開,纖細的青絲卷入原先的黑色池草中,似煙墨般像岸邊浮去。
“不會水瞎撐什麼船,你家小跟班呢?關鍵時刻怎麼沒影了?哎呦,好重啊,人類真沒用,還要我區區一條魚來救。”女子費盡力氣将胥玄扶上岸邊,兩人纏繞在一起的頭發扯得她生疼。
“呀,都纏到一塊去了!”她氣惱地捏緊小拳頭向身旁一錘,正中躺着那人的胸口。
“咳... ...咳... ...”
胥玄邊吐水邊咳嗽了一陣,吓得女子趕緊化為魚身直接跳回了池塘,留下了沒一會兒便自行醒過來的少年傻愣愣地坐在原地,他心有餘悸地捂着急促跳動的胸口,久久緩不過神來。
“啊切,啊切... ...”
胥府内宅中,少年裹着被子在榻上瑟瑟發抖,他的母親拿着毛巾仔細為他一點一點地壓幹頭發。
“你說你,藤蘿都未開的月份就敢跑去耍水,你父親都上我這兒尋你好幾回了,也不知道你們爺倆怎麼回事,這麼互相不對付。”
“我沒去耍水。”少年原本的小心思是找母親尋求安慰的,府裡現下是找不到人手去燒水了,但從母親這兒讨碗熱姜湯自是不難的,誰知道母親半句都離不開他那自以為是的爹,于是氣不打一處來地向母親狡辯,卻隻口不提自己去劃船這件事。
“呵,沒去耍水?現在是被抓到現行都不承認了是嗎?今年天氣詭異的很,據說西北那邊竟然還飄起雪了,你可真得當心點。再說,咱家這荷花池,别說往常的四五月了,就算是五伏天,那兒水也是冰冷刺骨的。相傳這池子,老祖宗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那時家裡拮據,飯都管不了幾頓,老祖宗本來打算填了池子改種地的,奈何池子裡的水怎麼排也排不幹淨,後來才發現這水與城郊河水相通,所以才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咱們鎮子外面那條河有多玄乎你又不是沒聽過,那可是... ...”
“您怎麼知道我去的是荷花池?”少年猛地回過神來打斷了母親的唠唠叨叨。
胥夫人莞爾一笑:“我會算。”
自己的兒子自己能不清楚?好幾次瞅見小家夥鬼鬼祟祟地往荷花池那邊去,為了他的安全還讓工匠連夜修繕了那幾乎都報廢的小木船,每天清晨都派人去處理掉多餘的雜草枯枝好讓那小船運行時不會在水中卡住,她一面瞞着動不動就火冒三丈的老爺,一面又為了不讓她那生性自由、不喜被管束的兒子發現,整日裡操碎了心才換來家宅的片刻安甯。
“今日沒有攜女眷者嗎?”少年片刻後又問。
“你父親這次請的事運河這一帶專做筆墨紙硯生意的老闆,本地的少。你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要是有女眷來,你還有這等好福氣被照顧着?”胥夫人說着說着突然思路一轉:“怎麼?你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嗎?”
“沒有麼... ...那就奇了怪了。”胥玄倒未理睬胥夫人的問話,皺着的眉溝裡藏了許多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