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魚燈會這一日,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插着大小各異用竹篾紮成的紙魚燈。
江月擔心晚上街道太過擁擠,特意尋來了用以遊賞的船隻,此時蘇褚、胥玄和幾名将士正坐在其中品着茶點,而江月自己卻被鎮上的長老一眼相中拉去幫忙了。
“他就這麼放心地讓你和我待在一塊?”胥玄細細品了口茶道。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要是沒有你,我都死在葫蘆山了。”蘇褚不解。
“你倆倒是看得開,沒拿繩子捆着我就算了,現下還請我來遊燈會。”胥玄不禁自嘲般地苦笑了一聲又接着道:“這一路下來誰還當我是個俘虜,怕是你們回朝後,不那麼好交代。”
蘇褚撇着嘴看向胥玄,她的确是沒有想過到了天曉後要如何安置胥玄,若是直接公事公辦移交給朝廷,萬一以她的能力救不出胥玄該怎麼辦?若是把這件事壓下來,軍中那麼多人但凡有個知情的走漏了風聲,那便是一樁禍事了。
臨近戌時,喧天的鑼鼓聲與綻放的煙火在嘈雜的人群中打破了沉寂,蘇褚覺得稀奇便鑽出了船艙,順便出來透口氣。
河岸上,隻見十多名壯碩的青年托舉着好幾組竹骨拼成的巨型魚燈,魚身連接處可以随意擺動,他們身形靈活地從縷縷行行中遊過,祈神賜福,幻夢幻真。
河道笛聲清長,一葉輕舟緩緩駛來,船頭吹着笛子的人正是江月,蘇褚看得晃了神,直到兩船船頭相撞,她一個趔趄跌入了江月的懷中。
蘇褚望着男子結痂不平的面容,一番酸楚湧上喉嚨,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在指尖與對方臉頰還差絲忽之際又驚覺地把手縮回,将自己從對方身上挪開。
此時,兩艘船倒是離岸邊很近,蘇褚漲紅了臉,慌忙下說了句“我去上面看看”便跳入了人群之中,徒留江月一人不明所以地在船頭站着。
可真當蘇褚從摩肩接踵的遊燈隊伍中回過神來,已渾然不知自己被人流帶到了何處。
“娘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娘子。”蘇褚的手腕被一隻厚實的手掌握住,還未等她來得及反應,便被這隻手的主人拉着在宛如迷宮般的街巷内穿梭。
他倆在人群中橫沖直撞的,當地的居民卻對少年的舉止習以為常,甚至有人調侃道:“阿凡,這男娃子是你家娘子啊。”
阿凡不以為意,繼續拉着蘇褚奔走着,兜兜轉轉後,他們折入一座宅院的祠堂中跪了下來,恍惚間蘇褚以為自己回到了江宅,這老宅的構造簡直和江宅如出一轍,隻是那說不上來的破舊感又讓她頓時驚醒這裡不是江宅。
“嗨... ...”蘇褚用手在阿凡面前晃了晃,試圖讓男子的注意力從擺滿牌位的供桌回到自己的身上。
“嗯?”阿凡一雙圓溜的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看向蘇褚。
“我們這是要做什麼?”蘇褚問阿凡。
“成親啊,娘子,你答應嫁給我的你忘了?”男子眼珠一轉,答道。
“成親?”蘇褚大驚。
“娘親說了,阿凡是守陰人,守陰人是一定要成親的,不成親就沒有後人了,沒有後人陣眼就沒有了,陣眼沒有了鎮子就沒有了,鎮子沒有了世界就沒有了,世界沒有了阿凡就沒有了。”阿凡神神叨叨着。
“停停停,你在說繞口令呢?”蘇褚打斷他。
“什麼是繞口令?”阿凡滿是疑惑地将頭又往蘇褚得方向偏了幾分。
蘇褚看着眼前滿是無辜的一張面孔道:“我才不會和你莫名其妙地成什麼親。”她掙脫阿凡始終握着的手腕,起身準備離開。
“不行,你答應我的,你就是要和我成親!”阿凡一把将蘇褚拉着跪下。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蘇褚的膝蓋在這石磚地上猛地一磕,疼得她瞬間火氣直沖顱頂。
誰料阿凡更是執拗,擒她的那隻手像是再稍稍那麼用點力都能把蘇褚的骨頭給折斷,他用高于蘇褚的聲音叫道:“你就是答應我了!很早之前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