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
衆人分工明确,黃冬生在旁濾渣,過濾好的漿水倒入鍋内,由表姐熬漿。
楊文英則是蹲在下方生火。
“咱們今日豆腐得減半,先做豆腐,剩下兩桶漿水用來制腐竹。”沈瑤站在竈台前攪動着鍋裡的豆漿。
楊文英和黃冬生自然不會反對,反倒有沈瑤在前頭領着,他們才不會像無頭蒼蠅似的亂幹一通。
今日點的豆腐隻裝了兩闆,用時也少,隻是接下來制作腐竹是個細緻活,急不來。
一鍋漿水熬開,竈台裡留些火種保溫,等漿水冷卻表面凝結成皮,拿長竹棍揭起來,撚成長條放在圓簸箕裡。
再生火燒開漿水,撤火保溫,等鍋裡凝結出第二張腐皮時,再用長竹棍揭起來,撚成條狀。
如此反複多次,半時辰也才僅僅做出十根腐竹。
大夥兒站在竈台前看着沈瑤做這腐竹,雖沒有動手,也曉得若想将這一鍋漿水弄完,隻怕要耗費一整天的時間,那他們今日就沒有功夫挑擔子去村裡賣豆腐了。
“表弟,先将這簸箕裡的拿出去曬,咱們晌午再出發,直接去沙河鄉,不在上河村多逗留。”
黃冬生端着簸箕出去,搬來木梯,将簸箕裡的腐竹放在房頂上曬。
“阿瑤,要不娘來幫你吧,你們放心去就是。”黃杏看了會,覺得自個能做,做腐竹無非就是耗時長。
她在家左右也是閑着,不如幫女兒幹。
沈瑤手揭豆皮道:“曉得娘心疼我,等晌午過後,我們走了,剩下的就由娘幫我制。”
“你這孩子,竟這般不放心娘的手藝?”
沈瑤高高舉起雙手直呼冤枉:“娘的廚藝自然是頂頂好的,是女兒私心想多留在家裡陪您。”
黃杏被女兒靠在肩膀上蹭的她心軟軟,伸手戳了戳女兒的眉心,“油嘴,連娘都哄。”
“娘,我們昨日剛去各村售賣豆腐,想來今日應不會有太多的人來跟咱換,去的晚些也不打緊。”沈瑤站直身子,沖着竈下兩個小孩龇牙。
大膽,竟敢笑話起她來。
楊文英和黃冬生努力憋着笑,可聳動的肩膀出賣了他們。
廚房裡熱鬧成一團。
站在籬笆院外的趙小福聽到沈家傳出的笑聲,忍不住跟着莞爾。
“孩她娘,來客人了。”沈青山挑揀豆子眼角發酸,擡頭往外一瞧,就看見裡長的兒子竟然站在自家門外。
黃杏聽得丈夫喊聲,忙從廚房出來,見着來人有些驚訝,拉開籬笆門迎他入院:“小福,可是裡長尋我們家有事?”
趙小福站在院裡,從袖口掏出兩枚銅錢遞過去:“嬸子,我是來向您家買豆腐的。”
黃杏望着那兩枚銅錢一時愣在原地,等她反應過來,忙推還回去,奪過他的碗:“怎能收你的錢,快拿回去,嬸這就去給你盛兩塊豆腐來。”
趙小福跟在黃杏身後,并未進廚房,隻站在門口沖着裡面的人笑道:“嬸子,買東西哪有不給錢的,您若不收下,那這豆腐我便不要了。”
黃杏盛豆腐的手停在半空中,望向女兒,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福哥,這回我們收下,下回來您直接用黃豆換就成。”沈瑤擦掉手上的豆漿,将碗裡的豆腐送給趙小福。
趙小福發現沈瑤自從成親後就和從前差别很大,每次見她,都是滿臉笑容,明明自家日子過的都很苦,還要接濟同鄉村民,圖啥?
今日上門來,就是想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小福哥?”沈瑤見趙小福直愣愣的盯着自個,又喚了他一聲。
趙小福接過豆腐,将兩枚銅錢遞給她,又瞥了一眼竈台:“你那簸箕是什麼,也要拿出去賣嗎?”
沈瑤沖着黃冬生招手:“去把頭一批曬的腐竹取下兩根來,讓小福哥拿回家嘗嘗。”
“好的,表姐,我這就去取。”黃冬生也是滿臉帶笑。
今日還沒出門就能有人掏錢來買,真真是開門紅,财神到。
趙小福捧着兩塊豆腐兩根腐竹,含笑離開沈家。
直到回頭看不見黃冬生相送的身影,他這才落下嘴角,冷冷盯着碗裡的吃食。
看來爹說的沒錯,楊家兄妹不是一般人,須得盯緊了些。
萬一上頭來人追查,發現他們逃出房縣,自家少不得要受到牽連。
沈瑤并不曉得自個的買賣還沒做大,就已經被人盯上,兜裡又添了兩枚銅錢,正同大夥兒高興,唱财神歌慶祝來着。
晌午在家吃了飯,不再是涼餅涼水湊合,而是熱乎乎的甜豆漿,鹹滋滋的熱豆渣,三個孩子撐的肚皮都鼓了起來。
在家裡歇息片刻後,沈瑤就挑着擔子,帶着兩闆豆腐和曬得半幹的腐竹往上河村去。
答應給上河村屠裡長夫人試吃的腐竹,告訴姨母、姨父吃法後,托姨母送去兩根,又留下四根給姨母家嘗嘗,他們便離開了。
“阿瑤這孩子真是貼心。”黃梅望着籃子裡放的腐竹,上揚的唇角都沒有下去過。
田寶來放下手裡的繩子,湊過來喝水:“娘,晚上家去做給我嘗嘗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