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被溫水浸泡了一夜,顆顆漲得胖乎乎。
用笊籬撈出一籮筐黃豆瀝幹水分,再拿濕布蓋上,放在竈台的角落裡避光,等待發芽。
接下來幾日,隻需每日過一遍清水,避免爛掉發臭,五日後就能生出滿滿一籮筐的黃豆芽。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沈瑤親眼看着姨母家的三畝地前前後後曆經十多天才翻完,這還是四口人全都下地的情況。
其他不如姨母家人口多的農戶,到現在豆仍舊還在地裡忙個不停。
田寶來和田寶珠兄妹兩人按照約定揣着屠裡長給開的路引到了沈家。
今日表妹不僅要領着他們兩個挑豆腐走村竄鄉的叫賣,還得帶着他們認路。
說不擔心都是假話,出門前,兄妹兩個還互相鼓舞着彼此。
兩人抵達沈家,還沒出沈家的門,就有同村的嬸子舀了一碗黃豆過來換豆腐。
楊文英剛要接下,就被田寶珠搶先一步。
“文英妹子,我來試試。”田寶珠揭開木闆,拿竹片子小心翼翼的盛出一塊兒豆腐,四角齊全,沒碎。
田寶珠剛要稍稍松口氣,打眼一瞧,人家的碗都還沒空出來,她卻先把豆腐盛了出來。
“哥,你把麻袋撐開裝豆子呀。”田寶珠臉頰發燙,張嘴使喚親哥不帶絲毫猶豫。
田寶來撓了撓頭,在另外一個筐簍裡翻出麻袋。
婦人便笑着将黃豆倒入袋子裡,碗伸過去時問道:“阿瑤,這是你表哥表姐吧,是來幫你賣豆腐的?”
“是,以後她們就接替我們啦,還得靠嬸子多照應。”沈瑤笑着将人送出門外。
婦人捧着豆腐笑道:“什麼照應不照應,咱們都一個村的,多虧了你家的豆腐,省下我竈上不少功夫,我也有更多的時間下地裡幫忙,隻盼着能在下雨前,快些翻完地。”
送走婦人,沈瑤讓楊文英留在家裡做腐竹,她則是和表哥表姐挑着擔子往村外走。
黃冬生在自家地裡揮着鋤頭鋤地,看着表哥表姐三人離村的身影,幹活都沒有靈魂。
苗氏在旁笑話他,出去幾日心都野了,再不是整日跟在她身邊,張口閉口喊娘的娃了。
沈瑤領着兩人一路走一路傳授經驗。
在下河村兄妹兩人還有些拘謹,可回到上河村裡,大夥兒都認識她們,這一買一換,幾次下來兩人便做的格外得心應手。
大夥兒得知沈瑤以後要挑着擔子進城賣豆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在他們眼裡,這買賣就屬于是三個孩子小打小鬧,挑到城裡若是賣不出去,那可就真是賠本的買賣!
入城那可是得交一文錢的人頭稅。
對于别人的非議,沈瑤隻微笑回應,也勸表哥表姐别往心裡去,領着二人去了沙河鄉算是混了個眼熟。
其實大夥兒也根本不在乎是沈瑤挑來賣,還是其他人挑來賣,隻要這豆腐不收錢,能拿黃豆換就成。
田寶來在後頭挑着擔子,默默記下路線的同時,聽表妹和妹妹講萬河鄉裡那幾位老人的事情,心裡沉甸甸的。
都是苦命人啊!
田寶珠聽完後,擰着柳葉眉提醒沈瑤:“表妹,這事你最好立個字據,免得将來牽扯不清,好事沒做成反倒惹了一身騷。”
“表姐和我想到一處去了,隻這事眼下不急,要立字據也得先賺錢買筆墨不是。”沈瑤挽着田寶珠的胳膊,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表哥又道,“咱們親兄妹也一樣得明算賬。”
“阿瑤,我們又不是外人。”田寶珠不愛聽這話。
娘說阿瑤和她們親是親,但一向分得很清,讓她多聽沈瑤的,今日一看娘說的果然沒錯。
“表姐,之前我們是沒掙到銀錢,都是一筆糊塗賬,可眼下既然可以掙到錢了,自然是要拿出個章程來,畢竟家裡還有文英幫忙。”沈瑤又低頭湊到田寶珠耳邊小聲嘀咕。
田寶珠俏臉微紅,擡手戳着沈瑤的眉心:“沒大沒小,那你說吧,是怎個打算。”
“一種就是給工錢,無論你們賣出多少塊豆腐,每人都是三文錢一天;另外一種就是拿提成,兩人賣出一塊豆腐,就有一文錢。”
沈瑤看着表姐掰着手指頭算賬,又低下身子撿了好些個枯枝,就連身後的田寶來嘴裡也是念念有詞,并不着急。
等田寶珠和田寶來算清楚,同她報了數額,沈瑤懸着的心落回了肚裡。
兩人算的雖慢,但隻要算的明白就行。
“阿瑤,你不用給我們開這麼高的工錢,我們在村裡都是拿豆腐換黃豆,都沒給你掙錢,哪能讓你往外掏。”
田寶珠算了一下,無論是一個月拿固定九十文,還是按提成來算,一個月下來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寶珠說的沒錯,阿瑤你要是心裡過意不去,就給我倆一天三文就成,這工錢都已經是頂天了。”田寶來挑着擔子走到兩妹子身邊。
沈瑤見表哥表姐都是實打實的為自個着想,一手拉住一個:“表哥表姐放心,這買賣我虧不了的,要不你們就和文英一樣,按提成來吧。”
“不成,我們在村裡若按你說的提成來,那是占你便宜,那我們成什麼人啦。”